王瑶为了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孩子,只能无奈地回到马车上等候。
她心中焦虑不安,双手不自觉地抚摸着腹部。
顾自光与李临风刚踏入如梦楼,立刻就有几个浓妆艳抹的姑娘迎了上来,热情地招呼着。
李临风似乎对这种场合颇为熟悉,他面带微笑,与姑娘们交谈起来,举止间流露出一种轻车熟路的感觉。
顾自光见状,眉头微皱,不动声色地让到了一旁。
她心中充满了嫌恶,脸上的表情也愈发冷漠。
她暗自想着,李临风这样的男人,果然配不上公主殿下。
李临风一边与姑娘们周旋,一边不动声色地打听姚木媛的消息。
原本他脸上还挂着笑嘻嘻的表情,但突然间,他的脸色一变,嘴角在顾自光看不到的地方,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喜悦。
然而,当他转身面对顾自光时,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
“小宫女,我们出去吧。”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静。
顾自光一脸不解,焦急地问道:“李大人,你这是何意?我们还没帮殿下救出姚姑娘!”
“她不在这里。”李临风说完,便径直走出了花楼。
顾自光满脸迷茫,但也只能跟着李临风离开了如梦楼。
回到马车上,李临风面色凝重地看着王瑶,声音低沉而沉重:“我们来晚了。”
“她怎么了?”王瑶脸色大变,心中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她只看到李临风和顾自光回来了,却没有看到他们带回姚木媛。
“她不堪受辱,咬舌自尽了。”李临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惋惜和无奈。
王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这个消息像一把利刃,刺痛了她的心。
“她的尸体呢?为什么不把她带回来……”王瑶的声音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李临风欲言又止道:“如梦楼是做买卖的地方,她刚咽气就被人将尸体送出去了,说是已经相看好了人家,为她配了婚事,花楼从中赚取了三千两。”
王瑶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的神情呆滞,仿佛还没有从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中缓过神来。
“人活着的时候,被送进那种地方,受尽屈辱;人死了,还要被人当作货物一样对待……”王瑶的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悲凉和愤怒。
她以前曾在新闻上看到过,有些年轻女子不幸离世后,会被人拿去冥婚,从中牟利。
她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边,会发生在姚木媛这样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身上。
姚木媛,一个对亲事挑剔、追求完美的姑娘,只因结识了一个不该结识的人,便遭受了灭顶之灾。
她失去了家人,自己也被逼死在花楼里,甚至连死后都不得安宁。
“为什么,女性的命运就该如此……?”王瑶喃喃自语,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阿瑶,人死不能复生,这是郑青云造的孽,他迟早会遭到报应的!你现在还怀着身孕,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别太伤心过度了。”李临风看着王瑶如此痛苦,心中不忍。
他伸出手,想要为王瑶擦拭眼泪,并试图将她拥入怀中安慰。
然而,顾自光见状,立刻伸手挡开了李临风,语气冰冷:“李大人,你身上还沾着方才在花楼里沾染的胭脂水粉,别冲撞了我们公主殿下。”
李临风瞪了顾自光几眼,心中暗骂:这个丑丫头,不仅长得难看,说话更是刺耳。
他心中委屈,为了从那些姑娘口中套出姚木媛的消息,他不得不与她们周旋,离得近一些。
但这都是为了王瑶,为了帮她分忧解难啊!
李临风委屈地看着王瑶,而王瑶的心思却全然不在他身上。
她低声问道:“是哪户人家把她带走了?”
李临风试图劝解:“阿瑶,人都已经走了,何必再多管闲事?那户人家已经花了三千两从花楼里买走了姚姑娘。你就算救了她,还会有其他姑娘被送进去填补她的位置,这种事,你是管不过来的。”
王瑶心中悲痛不已,她明白李临风的话不无道理,这种事存在就会有买卖。
她把姚木媛带走了,还会有别的姑娘会填补空缺。
那些姑娘该怎么办?她管不过来的。
可……她既然已经知道了,就无法坐视不理,否则她如何能够心安?
“李临风,这事我必须管。如果你嫌麻烦,可以现在就滚下马车。”王瑶的声音坚定而冰冷,不容置疑。
李临风无奈地叹了口气,但他心中也明白,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能让王瑶主动和他说话。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在王瑶面前诋毁郑青云、添油加醋的好机会,他怎能错过?
“怎么会麻烦呢,我只是心疼你,怀着身孕还要操心这种事。”
李临风语气一转,充满了关切,但话锋随即一转,“若不是那郑青云心狠手辣,做得太过分,姚姑娘怎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都怪那郑青云!”
他继续在王瑶面前煽风点火,狂给郑青云上眼药,试图加深她对郑青云的恨意。
王瑶闭上了眼睛,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她的睫毛。
她的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奈,对郑青云的所作所为更是感到无比愤怒。
顾自光担忧地看着王瑶,又狠狠地瞪了李临风一眼。
这个李临风真是太吵了!
殿下已经够难过、够心烦的了,他还在这里喋喋不休,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王瑶的马车在刘员外府前缓缓停下。
顾自光小心翼翼地扶着王瑶走下马车,李临风则与顾自光一左一右,护在王瑶两侧,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顾自光上前与刘府的门房交涉,要求见刘员外的管事,商议要事。
李临风则低声对王瑶提议:“阿瑶,此事非同小可,你一个女子,想要干涉恐怕会困难重重。不如请县令前来,由他出面,事情或许会顺利一些。”
李临风心中明白,在这个时代,女子抛头露面本就遭人非议,公主之尊在某些事情上并没什么威慑力。
而身为女子,在大盛朝,哪怕是贵为妃嫔,若皇帝驾崩且有殉葬的旨意,这些妃嫔无论生前多么尊贵,都必须遵从,毫无反抗之力。
而普通百姓家的女子,若未出嫁便夭折,父母为了弥补养育的“损失”,往往会通过其他方式牟利,比如让死去的女儿嫁给有情人家死去的公子哥配阴婚。
说实话,若不是王瑶坚持要干涉此事,李临风或许并不会觉得这种习俗有何不妥。
但此刻,他只能选择支持王瑶,毕竟他要想和王瑶重修旧好,就要顺着她,让她如愿,也利用此事衬托出他与郑青云的与众不同,让阿瑶认识到他比郑青云更配得上她。
在顾自光的交涉下,王瑶顺利进入了刘员外的府邸。
然而,当他们到达时,姚木媛已经被装入棺木,将于一个时辰后下葬,并与刘员外的幼子完成阴婚仪式。
“我是大盛朝长公主王瑶,本公主希望你们就此停手。你们损失的三千两,本公主可为你们补上,那位姚姑娘的遗体,我要带走。”王瑶亮出自己的身份。
然而刘员外远远的看了一眼王瑶后,对管事道:“便是当今陛下来了,也没理由干涉别人给孩子娶妻。通知道长,时辰一到就为我儿举办仪式。”
“即便你真的是公主殿下,我们刘府也没有触及大盛律,殿下怎可强人所难!殿下,我们员外有的是银子,别说三千,三万我们刘府也不稀罕。”管事将刘员外的意思与王瑶透露后,就安排人去和道长那边做准备了。
夜幕如一块沉重的幕布,沉甸甸地压在刘员外府邸的上方,府内被一层诡异的阴森所笼罩。
庭院中,白幡在夜风中摇曳,与鲜艳的红绸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不协调的对比,诡异而荒诞,似是在无声地控诉着这场荒谬的仪式。
棺木静静地停放在庭院中央,棺盖紧闭,隐约透出一股刺骨的寒意。
姚木媛的尸身被安置其中,如同被命运无情地囚禁,等待着与刘员外幼子的“结合”。
四周的仆人们神情肃穆,脚步匆匆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仿佛连呼吸都被刻意放轻,生怕惊扰了这场禁忌的仪式。
他们的脸上满是 敬畏与恐惧,仿佛这场仪式连接着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道士们身着道袍,手持法器,口中念念有词,绕着棺木缓缓而行。
他们的声音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增添了几分阴森。
空气中弥漫着焚香的气息,混合着泥土和腐朽的味道,令人感到窒息,连空气都变得沉重而压抑。
刘员外一家神情复杂,既有对幼子早夭的悲痛,也有对这场仪式的无奈与期待。
他们站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心中默默祈祷着这场阴婚能够为家族带来好运,驱散厄运。
远处,隐隐传来低沉的鼓乐声,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召唤。
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姚木媛被无声地埋葬,而这场荒诞的仪式也即将进入尾声。
王瑶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无形的压迫感,她知道县令不会来了,显然是默许了刘员外的行为。
而李临风似乎也有意劝说王瑶放弃。
“李临风,你不必再劝。”王瑶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她对顾自光说道:“不等了,小顾,你找个机会,挟持刘员外,让他立刻叫停仪式!”
“阿瑶,不可……”李临风还要劝说,王瑶打断了他,语气中充满了失望和愤怒:“我们女子,活着的时候身不由己,死了之后也得不到半点尊重。李临风,你说你与郑青云不同,可你打心底里是认可刘员外这种做法的。既然你与我不是一路人,何必在这里假惺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