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者公会，卡姆特联邦白水城支部。
卡姆特联邦在亚塔大陆属于不大不小的中等势力，囊括了大大小小一百多座城市，白水城在其中只能算是个小透明。
其执掌者为克尔曼家族。
一个落魄的子爵家族，数百年前曾风光过一阵，但时至今日，其名下除了白水城外就只剩几处村庄，领地实力尚不如一些强大的男爵。
而克尔曼家族的兴衰，自然也影响到了位于其领地内的白水城支部。
毕竟，支部运转需要资金。
在一个凋敝的领地内是赚不到多少钱的。
数百年来，白水城支部的规模一减再减，早已大不如前，它与白水城这座城市一般，缺乏活力，透着一股暮气。
不过，得益于当年的规模，公会的建筑面积并不算小。
进门后若往左看，可瞧见一个长长的公告栏，上面稀稀落落地张贴着一些委托，冒险者们可以在那里接取委托，赚取酬劳。
若往右看，则可以见到不少桌椅。
冒险者公会会贩卖酒水食物，味道不错，价格实惠。
故而，冒险者们外出归来时，无论是完成了委托，还是将获得的装备、道具、材料等出售给公会，总之手里有了钱后，都喜欢就地消费一番。
毕竟干这一行的，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
今朝有酒今朝醉嘛。
所以，在冒险者中也有这样一种说法——想要成为高阶超凡者，首先得学会规划金钱。
有太多太多的人迷失在酒精、女人、赌博等诱惑中，大手大脚地花光了他们拼上性命才赚来的钱，最后只能年复一年地原地踏步，并在某一天悄悄死去，掀不起一丝波澜。
所有人都懂得这个道理。
你若是请他们喝杯酒，他们还能兴致勃勃地跟你高谈阔论一番。
谁都知道钱不能像那样随便花。
是的，谁都知道。
可那又如何？
道理谁不懂？
到头来能学会克制的，终究只有极少数人。
牧间进门后左右看了看，便径直朝接待处走去。
正闲着无聊发呆的接待员小姐见是没见过的新人，微微诧异了下，收回托着下巴的手，端正了下坐姿，微笑着问道：“您好，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我想注册成为冒险者。”牧间道。
“您是超凡者吗？”
“是的。”
“麻烦出示一下户籍证明，我为您登记。”
牧间：“？”
卧槽？！还要户籍？！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对。
这东西他一个偷渡者当然没有，只好微微摇头道：“我没有户籍。”
闻言，接待员小姐有些惊讶。
流民？！
流民这种东西就跟杂草一样，哪都有，东一茬西一茬地冒出来，永远不会消失，但超凡者沦落为流民，还挺罕见的。
而且，眼前的男人虽然气色有些不好，但身材挺拔，衣着整洁，走路时不急不缓，也不东张西望，说话时目光平静，言谈举止得体，根本不像是流民，倒像是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富家子弟。
难道是在其他地方犯了什么事，然后被赶出来的？
接待员小姐在心里嘀咕了下，微笑道：“那我可以帮您登记白水城的户籍。”
冒险者公会是一个跨国组织，没有实际领地，各支部都是建立在别人的地盘上的，自然免不了要跟当地领主打交道。
而替想要加入克尔曼子爵麾下的超凡者入籍，就是白水城支部的工作之一。
不过，实际工作中很少遇到这种事。
克尔曼子爵是个落魄贵族，想要加入他麾下的外地超凡者很少。
可也正因如此，他不会挑挑拣拣。
一名路过的中年冒险者恰巧听到了接待员小姐的话，轻佻地吹了声口哨，笑道：“看来，子爵大人光荣而忠诚的子民今天要增加了，虽然只是个一阶菜鸟。”
光荣？忠诚？
让人作呕。
想到那一晚的风雪，牧间看向说话者，面色微冷。
这一瞬间，那名二阶超凡者陡然一颤，有种心底发寒、毛骨悚然的感觉。
虽然从一个一阶巅峰的超凡者身上嗅到这种无比危险的感觉，说出去大概都没人信，但多次在生死间徘徊的经历让他无比相信自己的直觉。
于是，他赶忙朝那个一阶小法师小心翼翼地赔笑了下，然后脚底抹油，一溜烟儿跑了。
这一切都被接待员小姐看在眼里。
她有些奇怪，但并未深究。
牧间转过头，看向接待员小姐：“不用，我不想加入白水城。”
“没有户籍的话，是没法注册冒险者的。”接待员小姐提醒道。
“那就不注册了。”牧间平静地说道。
接待员小姐没有坚持。
冒险者公会白水城支部在支部长的带领下已经摆烂了，从上到下都很佛系，并没有什么发奋图强、重振荣光之类的志向。
有人来注册冒险者，那就给他登记下。
没有户籍，那就问下要不要登记本城的户籍。
不想？
那就算了。
至于克尔曼子爵那边，子爵大人为人刻薄吝啬，只是帮他争取个一阶超凡者而已，根本不可能从他那儿得到任何好处，何必浪费时间呢？
何况，这人看着不像流民，却偏偏说自己没有户籍，万一身上有什么麻烦……
查证？
怎么查证？
就算问了名字，连真假都不知道。
这时代户籍管理混乱，各地通讯不便，很多事情都是糊涂账，接待员小姐只是稍微想了想，便觉得脑袋有些疼，觉得对方不想登记，倒是件好事。
“不加入公会的话，能把东西卖给你们吗？”牧间问道。
接待员小姐歉意道：“抱歉，我们只从公会成员那收购东西。”
这是冒险者公会的规矩。
并非是因为向非公会成员收购东西不赚钱，而是为了让更多人加入公会。
除了作为本职工作的委托中介外，各种优待——通行便利、大迷宫门票打折、实惠的酒水食物、便利的货款结算、低利率的抵押贷款等等——都是为了吸引超凡者加入冒险者公会。
这不是什么稀奇事。
专属待遇嘛，很多组织都是这么吸纳成员的。
不过，实际工作中，这条规矩并非牢不可破。
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绕开它的方法多得是。
只不过，破例是有门槛的。
一阶还够不上。
白水城支部虽然落魄，但还不至于稀罕那点一阶材料。
“是么，很遗憾。”
牧间朝她礼貌地点了点头，旋即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