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川声线沙哑,每说一个字,喉咙刀划一样痛:“我……”
手掌遮蔽了江若川的视线,席凉指腹摁在眼皮上、眼尾边,成弧形,有一层薄茧,触感粗糙。
是常年拿枪的手。
“你没资格拒绝我。我要终身标记。”
席凉冷酷宣告。
江若川长眼睫湿湿的,无措地抖了抖。
席凉指腹触及一团湿热,豆大的泪珠顺着江若川的嫣红的眼尾滑落。
一碰到那滴泪,席凉触电般缩回手指,还没离开,就被江若川用掌心贴着手背按了回去。
席凉掌心薄茧处被滚烫的泪洇湿,一时间心绪迭起。
床上躺着的人已经摘掉了医疗贴,用席凉的掌心覆眼遮面,似乎躲避着无法抗逆的悲伤情绪。
看起来那么脆弱……
他依赖我。
席凉在此刻笃定。
低声的呜咽绵延了一阵,江若川哭累了,最后轻轻吸了一口气,不再哭了。
“席凉,太子死了,玫瑰帝国整军二十万,他们是冲你来的,我给你带来了大麻烦。”
席凉给他擦净脸上残余的眼泪。
“太子你杀的?”
江若川摇了摇头,“应该是格兰特斯恩动的手,其中或许还有姜寒鲛的手笔,但我没亲眼看见,也没有证据。”
“我这里倒是有很多证据。”席凉坐直了身体,语气漫不经心,说出来的话却让江若川心头一跳。
“你杀人的证据。”席凉凝望着他,慢悠悠地补充。
相比较语音,席凉更喜欢用机械式手动开关。
他随手打开床头柜子边的小夜灯,昏黄的灯光蔓延出一室暧昧。
“鸿渊查到乙本初温的匕首被联盟收购拍卖,被不知名的买主买走。后来,有人在神落金华手中看到过这把匕首。”
席凉目光注视着江若川,继续说:“神落金华把这匕首给了你,对吧。”
看来,格兰特斯恩用所有证据将他钉死了。
江若川愣了一瞬,答:“是。”
“匕首上有你和方圆两个人的指纹,我知道指纹并不能代表什么。不过,有些时候,它也能给我们一些提示。”
夜灯的光色微微泛黄,给江若川脸上皮肤镀了一层蜡釉般的光泽。
江若川知道这是一早设计好的局,所有证据指向他,这很正常,但是面对席凉的“审讯”,他还是委屈。
他尽力自证:“那柄匕首,我放在了枕头下,你见过。”
席凉确实见过。在床上,他每次伸手拿枕头垫在江若川腰下的时候。
可他不能说,说出来,只能证实江若川确实有那一把插入帝国太子心脏的匕首。
“我没见过。”席凉面不改色道。
我无法证明你走之前有没有拿着匕首,也无法证明是不是有人偷走了你的匕首,所以我假装没见过。
“神落金华给你之后,你没收好,匕首落在联盟了,你什么也不知道。”
江若川愕然抬眸:“我还精神控制了伍龙。”
席凉眸色深沉,声音平静:“伍龙说他察觉异常,是自己主动打开灯的。他一直都很清醒,没有被精神控制的痕迹。”
“案发时,你在营救安溪的路上被海盗劫走,直到三天前才被我救回来。对于帝国太子死亡一事,你全然不知。”
江若川蹙起眉头。
很明显,席凉在给他脱罪。
江若川脸色苍白:“混沌舰上有我回舰的记录。”
“我让鸿渊删掉了。”席凉冷静地回答。
江若川哑然无声。
过了一会儿,席凉一点一点凑近江若川,望着他的眼睛追问:“帝国太子是你杀的吗?”
“不是。”江若川垂下眼帘,泪水在眼眶打滚,可他不想再哭了。
“既然不是你杀的,那怎么能说麻烦是你带来的呢?”席凉幽幽叹了声,眼眸专注且认真。
“自从我俘虏了帝国太子那一天起,与帝国的一战就已经注定。帝国想攻打联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缺借口。”
尽管帝国太子身死,这是他们最不愿意用的借口,但同时也是最有凝聚力的借口。
席凉能在远征军混到指挥官的位置,对战局有些超乎寻常的敏锐。
“其实我比较好奇,你是怎么知道帝国整兵出征的消息。”席凉抓住了江若川话中最不寻常的一点。
江若川眸光闪烁,他心虚道:“因为我是帝国间谍。”
席凉摇了摇头。
江若川有非常特殊的通讯渠道,否则按照正常通讯,这个消息至少也要一天一夜。
可江若川睡醒就提醒他,这说明江若川昏迷前就知道这个消息了,那么三天前的海盗船内,他是如何获取消息的。
面对席凉的怀疑,江若川无言以对,只能沉默。
席凉眸色微沉。
“要么告诉我消息渠道,要么进行终身标记。”
冰凉的手指抬起江若川的下巴,拇指沿着唇缝摩挲至唇角,触碰到伤口,江若川吃痛,嘶了一声。
江若川声调软了下来。
“都不行。”
“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江若川。”席凉念着他的名字,“你不选,我就帮你选。”
“在帝国大军压境之前,我至少有一周的时间陪你。你身体素质真的很差,不过好在混沌舰艇上有整个宇宙最好的医疗舱。”
“这段时间你都必须陪我睡,直到终身标记完成。”
江若川头皮发麻:“你怎么和你队友解释,这七天你在干什么?”
“刑讯你。”席凉丝毫没有意识到不妥,“本质上也差不多。你说是不是?”
差很多!江若川一张脸红透天。
江若川扭过头,背对着席凉。
“我拒绝。”
“用我的性命……作为筹码。”
江若川太懂拿捏软肋,席凉脸色冷沉,瞳孔微缩,之后长久的幽暗。
“终身标记后,你什么都会听我的。”
“我会在那之前……死去。”江若川眼眶不自觉的又湿了,他怎么变得这么娇气。
席凉眸色几经变化,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我们之间究竟还隔着什么?你宁死不说的通讯渠道,是为了什么?
有太多的疑问得不到答案。
作为经验丰富的刑讯人,席凉知道有一类人,意志坚定,在撬开他们的嘴之前,要先攻心。
“要试试么?”
席凉单指勾扯下领结,随手脱掉外套,食指指腹压着江若川下巴,划到雪白的脖颈,“比一比谁更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