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时节，天总是灰蒙蒙的。
席总的办公室的灯彻夜通明。
席凉熬了一夜，终于看到光屏上待处理的事件是0。刚准备把屏幕关了打个盹，突然又从屏幕里蹦出一个1。
联盟防卫塔:塔台监测到型号为YZ-521的小型机甲飞跃首都星上空，危险级别较低，驾驶员江若川，身份远征军副指挥官兼职指挥官专属精神向导。是否准许通过？
江若川怎么来首都星了？
席凉揉了揉眉心，然后点了个准许通过。
他走进浴室，简单洗漱一下，换了身干净衣服。
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浴室，还没到半分钟。
鸿渊突然说话:“小渊发来通讯信息，说江若川离开了凉川星，目测前往了首都公羊星方向。”
席凉坐下来，靠进椅背，问:“早餐吃了吗？”
鸿渊:“吃了一个包子，一个油条，还有半碗米粥。”
席凉眼神微暗:“有和什么人联系吗？”
鸿渊:“没有。不过据小渊观察，江若川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起床后，全程冷着脸，也不说话。小渊猜测，江若川可能是有起床气。”
席凉:“……”
鸿渊补充:“他还将小渊从机甲上卸载了。”
有什么地方惹到他了吗？席凉反思了一下，自己都不在家里，怎么还会惹他生气呢？
鸿渊:“他会来找您吗？”
“不像。”席凉转过椅子，他的背后是一片巨大的落地窗。
落地窗外，是低矮苍翠的丛山。
再远一点，在山的周边都是零零落落的小房子，政府不允许在云顶山周边建高层建筑。
席凉静静眺望。
右边有云顶山最高峰，山顶有终年不化的雪，山上有雪莲和松树。
席凉突然转回来，面对办公桌，对鸿渊说:“帮我联系北塔实验室。”
鸿渊的眼睛闪了闪红色的光芒，鸿渊面无表情道:“好像不用了。远征军第五小队驻扎在北塔实验室，队长伍龙请求紧急通讯。”
席凉却没立即接通，反而问鸿渊。
“他穿什么出门的？”
“短袖衬衫加长裤。”鸿渊找到了江若川离家的视频，回答道。
“走。”
席凉站起身，走路的步伐明显加快。
***
北塔实验室。
首都星为了满足各位市民对四种季节的喜爱，严格执行四季轮换的气候安排。
眼下已经入秋，清晨的路边，草地枯黄，满是霜华。
江若川遵循航道信息，在北塔实验室的外围，下了机甲。
机甲内恒温恒湿，江若川没察觉气候有什么变化，下了机甲才发现，暮秋的黎明，冷得厉害。
机甲储物室也没有备用衣物，只有一床被子。
江若川还没走到门禁处，就被远征军制服的军卫拦了下来。
“何人？何事？”
对方枪口对准来人，尽管来人看起来脸色苍白，身体羸弱，但他也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江若川皱了皱眉头。
“你是远征军？”
来人一张脸雪白纯净，只是鼻头在寒风中冻得微微发红。
看着可怜。
两人谁也没回答谁的问题，僵持了片刻。
江若川冷了声音道:“江若川，远征军副指挥官。”
伍龙接到下属通讯，几步赶了过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笑出声来。
“远征军就没有omega，更没有副指挥官，你他娘的冒充军官也不找个像样的理由。”
“退后，不然老子枪毙了你。”
江若川凝眸望向枪口，黑色的枪口像是无形的黑色漩涡，旋转着带他回到三年前的冬天。
一模一样彻骨的寒意。
他僵直着身体，回过神时，蓦然，胸口一痛。
痛极了，江若川反而眉眼含笑，脸色缓和起来，就连说话的语调温温的。
“有的，你查一查。”
伍龙本不想查的，他在远征军服役六年，还能不知道远征军有没有这么一号人了？
要说omega，好像最近是有一个指挥官的专属精神向导，但没听说有个副指挥官是omega！
江若川脸色都冻得发青，神态却坦然自若，不像骗人的样子。
说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话并没有什么意义。
查一查也没什么，伍龙查看了远征军的信息，诡异的第二行真的出现了一栏信息是关于副指挥官的。
伍龙第一反应是，鸿渊后台被人盗了？
不对，联盟被帝国灭了，鸿渊都不可能被人篡改数据。
难道是他们的系统面板数据库被恶意篡改了？
伍龙盯着那个数据信息看了足足有一分钟，都没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若川没有耐心和他们周旋:“看到了吗？看到了就放我进去。”
伍龙断然道:“不行！”
封禁北塔实验室是指挥官下的命令，而且是死命令，指挥官以下所有人，就算这个人他是副指挥官也不行。
江若川刚想摸枪，忽然身后一双手给他压了回去。
席凉从机甲上跳下来，离江若川没十米的距离。
他大步过来，兜头给人套了一件卫衣，然后将自己带来的黑色风衣给他裹紧。
对面门前的一整支队伍，看到了指挥官眼睛都亮了起来，一个个喜不自胜，军容肃穆地齐刷刷行了个军礼。
他们伸着脖子，望着指挥官给人加衣服，脸上都是探究好奇的神色。
久违的暖意让江若川晃了个神。
席凉握紧那双冻得像冰块一样的手，轻轻搓了搓，放进了自己的胸口给他捂热。
伍龙眼睛都要瞪掉了。
这哪是副指挥官，这他娘的是指挥官夫人呐！
席凉环视一周，第五小队全员低着头，没一个敢抬头看的。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副指挥官的话，也是要听的。”
席凉随口一句话，简直让伍龙心口揣了个冰雹，从头凉到脚。
他立即鞠躬道歉，让开门禁的位置。
“下属知错。请两位长官入内。”
席凉牵着人，走进实验室。
全程，江若川脸上都是淡淡的神色，既不抗拒也不热络。
刚进门，江若川停了步子。
“你出去。”
席凉一听这话，心里就知道，江若川一准是生气了。
“我错了，别生气。”席凉软了声哄着。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但先道歉准没错。
江若川指着门口，声调平平:“出去站半个小时，等我出来。”
席凉不敢不同意，他轻轻松开江若川的手腕。
“我目送你进去，你进去之后，我就到门口等你。”
江若川望着席凉，目光闪烁，眼底的情绪层层叠叠，反而看不清究竟是什么，只觉得漆黑深邃，深不见底。
席凉心底一咯噔。
江若川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没等他想明白，江若川已经转身离开，背影消失在空间传送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