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凉端上桌时，还顺手切了两个小番茄和一片迷迭香。
“你居然会做饭？”
席凉摘下围裙，将旁边炖的菌菇汤端上桌，淡淡回道:“不会。”
席凉熟练地切着牛排，分成小块送进江若川的盘子里。
江若川垂眸看着外焦里嫩的牛排，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然后，一抬眸，眼瞅着连香葱都撒上的菌菇汤，神情忽地有些静默。
“但鸿渊有严格的步骤指导，我照做就行。”
席凉补充道。
他对吃食不在乎也不上心，他是能连喝一年营养剂的联盟钢铁战士。
江若川指着绿油油的小香葱，脸色阴晴不定。
席凉还以为他不喜欢小葱，刚准备开口，就听到江若川腾地站起身，说:“你该不会把司北明辛辛苦苦从一粒种子奶大的小香葱给剪了吧。”
三个月，司北明精心照顾了三个月！
这棵小香葱比他老婆都亲！
江若川还记得司北明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把主舰炸了无所谓，千万别动我恒温室里的植物。不然，我要你的命！”
席凉的声音平静淡然的传到耳畔。
“不止香葱，迷迭香和小番茄也是。鸿渊说恒温室里的植物正值食用的好时节。”
席凉无知者无畏，琉璃眼瞳因浅淡而显得无辜。
江若川一双筷子从手的虎口滑落。
“完了。”江若川颓靡地坐下来，喃喃地自我安慰道，“他不会真的对我动手吧……”
席凉皱眉:“谁敢对你动手？”
江若川根本不答，他猛的捡起筷子扒开迷迭香和香葱，迅速和自己的盘子撇清关系，大声强调道:“这两棵植物我碰都没碰过，它们的死亡与我没有半毛钱干系。”
说着，他往嘴里塞满食物，吃完后，逃一般地大步离开餐厅。
还没出餐厅门，就被司北明堵住了。
司北明顶着乌青的黑眼圈，一双眼失去了光亮，他一把抓住江若川的肩膀，“我有没有告诉你，不要动恒温箱，那是我的小老婆！”
江若川疼得面目扭曲，还要赔上笑容，“我错了，我不该吃你小老婆，我赔给你，都赔。”
席凉一起身，司北明就望见了指挥官也在犯罪行列。
席凉眸色微沉:“放手！你弄疼他了。”
司北明悲痛欲绝地看着餐桌上的植物，泪水不争气地流下来。
气势很凶，但手倒是很听话的松开了江若川的肩膀。
司北明声音悲愤:“你清高，你了不起，你吃我老婆来哄你老婆！你不是人！”
席凉冰色瞳孔没有一丝动容。
他似有无奈，轻声开口:“十万，够不够。”
司北明更加气愤:“你侮辱我。”
席凉平静地望着他:“五十万，别闹了。”
司北明憋屈忍泪:“你瞧不起谁呢！”
这实在是不识抬举了。席凉眼皮跳了跳，声音都有些不耐烦。
“九十万，不能再多了。”席凉声音低沉冷漠，“另外，把半夜乱逛的一千字检讨发进我邮箱，要手写。”
“成交。”
司北明喜笑颜开，见好就收，迈着小碎步哼哼唧唧溜回房间。
亏了！
血亏啊！
什么名贵的小香葱开出九十万的天价啊！
江若川回头目光幽幽地盯着席凉，那眼神明显就是看着冤大头的眼神。
“指挥官大人，我卖身钱十万块，你要不也凑个整，补个一百万给我？”
席凉目光陡然锐利。
“你跟我算钱？”
席凉坐在江若川刚才位置上，姿态从容优雅，单手轻搭在桌面上，神色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阴沉。
“那就好好算算。救你的医疗舱是全联盟最好的医疗用品和药剂，用一次二十万。这还不加给你用药的钱——”
江若川连忙摆摆手，悔不该提那卖身钱。
“不算了不算了……我困了，滚去睡觉了。”
说完，江若川立马撒腿就跑，生怕席凉追他回来要钱。
席凉望着他跑的比兔子还快的背影，指尖敲着桌面，垂下眼睫的眸子里不知在想什么。
鸿渊感受到长官的叫它，很快化成拟人形态出现在餐桌旁。
席凉:“派第五舰队前往联盟首都星，围住北塔实验室，任何人不准出入，所有实验暂停，不准任何人以任何方式损毁任何数据。”
席凉的声音格外冷冽。
“舰队抵达后，告诉乌牧把先前收购的股份这件事摆到明面上来，和神落金华尽快签订股份转让协议。”
“我只给一天时间。通讯神落金华，如果第五舰队分量不够，我不介意亲自和她谈谈。”
指挥官很少使用雷霆手段。鸿渊意识到这一举动肯定与56号实验体有关。
“您是想彻查56号的来源吗？”
席凉眼眸沉郁，淡淡嗯了一声，“他可能有属于江若川的记忆。”
鸿渊给席凉倒了杯热水。
“长官，恕我直言，以联盟实验室目前的水准来说，不太可能给实验体抹除一段记忆，然后再植入另一段记忆。”
“查完就知道。”席凉示意他放在桌子上。
“人工智能没有直觉，只有数据。我的数据分析告诉我，56号实验体极有可能就是江若川，概率有45%。”
“概率这么低，还能算极有可能？”
“普通实验体，身上不可能有被您配枪击中心口的伤口。这一点，使56号实验体是单纯的实验室产品概率骤降到33%，就目前收集的信息来看，鸿渊更倾向于56号实验体，是通过某种手段从双子星带回来的江若川本人。”
“除了枪伤，还有别的证据吗？”
鸿渊平静道:“还有一个细节，我带您离开月星大气层时，隐约看到一艘橙红色战甲也冲破云层，在距离我们身后大约一千米的位置，但有没有逃出来，我不知道。”
席凉手掌骤然握紧杯身。
“你从未提过。”
鸿渊悲伤道:“我不想给您虚妄的希望。”
“我是确定江若川死亡后，才没有带他离开。”
旧日伤痕被撕开，听到死亡两个字，席凉还是心痛如绞。
也曾怨恨过鸿渊，因为他连江若川的遗体都不曾带走，就放任他消失在双子星系之中。
现在却很庆幸。
如果56号实验体真的是江若川，那他一定是有些不同境遇，才能重新活过来。
如果当时带走遗体，才会真正失去他。
命运的曲折，总是不得不叫人生出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