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会让时间变得短暂，而痛苦则能让时间变得绵长。
方澄的灵魂体不断穿梭于加速空间和现实世界，明明只过了两百多个小时，却好似过了数年之久，折腾得方澄欲生欲死，灵魂飘摇。
不知不觉间，距离秘境结束已经只剩下不到半个小时，众人原本对方澄去死的期待也在十多个小时的枯等下逐渐消磨殆尽。
他们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像是中了灵物之毒，而像是在修炼某种锻炼灵魂的“邪功”……
——卡徒界的共识，凡是以折磨灵魂为代价的修炼之法，都被人叫做邪功，因为敢修炼这种功法的人都是疯子，正常人谁会这么折磨自己啊？
不少人失去了兴趣，开始打坐冥想恢复伤势，也有人还在持续关注，想要看看这家伙到底能坚持多久。
等到最后，即使是如张横这般对他不服气者，也只得默默地在心里给这家伙竖起一个大拇指。
十五个小时了……
整整十五个小时啊！
这家伙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沁出了汗水，地上更是湿了一大片，全程愣是没有休息过一分钟……且不说天赋，光是毅力，这家伙就已经让他自叹弗如！
只能说，人家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绝不仅仅只靠的是天赋。
另一边，韦韧也满眼复杂。
比你有天赋的人，还比你更努力……还有比这更让人绝望的事情吗？
距离秘境结束只剩下最后二十分钟的时候，方澄终于睁开了眼睛。
眼皮耷拉着，似乎连抬起来都费劲。
一双深褐色的瞳孔深处，八分疲倦，一分轻松，剩下的一分是庆幸和惊喜。
此时此刻，长达十多天的淬炼，他终于完成了九枚灵针的十炼，获得了九枚可以使用的灵针。
终于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此时他对于时间的感官已经有些模糊，只大概知道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因此没有任何耽搁，稍微调息了一下之后，立马便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静下心来，而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这次，他需要切割一片更大的灵魂碎片，否则无法将整株潜能果藤完整移植到加速空间中。
“妈的，我以为他终于忍不住要休息了，谁知道连最后十多分钟都不放过，这是真畜生啊……”一直关注着他的韦韧忍不住腹诽。
闻人昭则悻悻然，心里针对方澄的那点想法彻底烟消云散。
这种狠人，他根本不敢得罪。
至于其他人，早就已经麻木了，此时只想早点回家吃饭，抚慰一下此行受到的身心创伤。
“上次割的是左臂，线还没拆，等杨馆主回来得尽快找他把线拆了。”方澄内观灵魂，目光在左臂上一扫，落在自己的右手臂上：“我的灵魂突破二段后明显比之前饱满了许多倍，这次开口大一些，切得深一些，应该没什么问题……”
心里如此安慰着自己，不觉间，灵刃已经递出窍门，开始在右臂上比划。
想起之前的那种痛感，方澄的灵魂体忍不住打了个颤，表面浮起阵阵涟漪，显然还心有余悸。
方澄不敢仔细回味，怕自己不敢下刀，强行平复心情，咬牙朝着右臂上一刀削去！
“……”
无声。
一大片灵魂碎片脱落。
刹那间，方澄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灵魂颤抖得如同要散架一般，只得凭借着本能将九枚灵针递出窍门，直奔那伤口之处而去。
“……”
灵针插入伤口，将裂口处拉得闭合。
方澄心神一松，再也无法维持内观状态，六识回归，只觉得头疼欲裂，痛得几乎缩成了一团，只得疯狂用后脑勺撞击着地面，试图以此缓解。
这股疼痛比之前更加剧烈，方澄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根本缓不过来，趁着意识还有一丝清明，灵魂体连忙钻进了加速空间中。
“主人！”
小七早知道他要干什么，此时见他的灵魂体痛苦得蜷缩于地，顿时只觉得心疼得厉害，眼泪不自觉便涌了出来。
她把方澄的脑袋揽入自己怀中，试图用自己的灵魂温度去帮助方澄缓解痛楚。
“主人，小七一个人已经习惯了，小七不想你这样作践自己……”
她瘪着嘴，紧紧抿着唇，让自己不要哭出声。
方澄似乎听到了她说的话，往她的怀里钻了钻，颤抖的灵魂体在这温暖的灵魂怀抱中似乎感觉到了几分慰藉。
外界，方澄的身体失去了灵魂，忽然停止了抽搐，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蜷缩在地上，好像已经死了一样。
众人都怔了怔，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韦韧面色一变，以为方澄把自己练死了，正欲上前查看，牛角马忽然哞了一声，目光死死盯着他，将其逼退。
“嗯？”
韦韧猛然反应过来，这家伙肯定没死，若是死了，牛角马应该会自动化为灵卡，然后被十方魂林给吸纳，不可能还在这里。
想到这里，他松了口气，这家伙可不能死，秘境马上结束，他还需要这家伙帮他在馆主面前美言呢。
其他人也陆续反应过来，面色各异。
至于十方魂林，乃是灵兽在宿主死亡后的归宿，所有的灵兽在卡徒死亡后，都会被这个世界吸纳，这是卡徒业内的常识，每一个卡徒都知道。
牛角马将所有人逼退，扭过头，在方澄的脸颊上舔舐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跟方澄感同身受的担忧。
众人沉默间，骨筒秘境忽然震动了一下，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牵引力忽然包裹住了秘境中的众人。
秘境要关闭了。
蜷缩在地上的方澄忽然睁开了眼睛，瞳孔中光华流转，眼神在不远处的潜能果藤株上聚焦。
包裹在众人身上的牵引力猛地开始收束，下一刻，所有人都被带离了秘境空间。
没人注意到，那株盘踞在秘境中间的潜能果藤，也在最后一刻悄然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