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山谷之中应该有一座十分繁茂的古城，不过荒废后被掩埋在了泥沙之下，我们看到的这些破碎的雕像，应该就是西王母城的遗址。”
谢雨辰四处看了看，淡淡地说道。
潘子也跟着点点头，把自己的衣服平铺在石头上，拿出燃料开始生火。
温度渐渐降低，周围又都是沼泽，强烈的阴湿之气席卷而来，就连黑瞎子都没忍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火光照亮了冰冷的沼泽，一丝丝的温热缠绕着涌来，暖得黎簇喟叹了一声，闭上眼睛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燃烧的火焰噼里啪啦地响着，这片沼泽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有空吗？聊聊。”
确认黎簇已经睡着，汪泽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对着站在一边闭着眼的张启灵开口道。
那双如墨般漆黑的眼睛在火光下多了些光亮，倒是比平日里更加符合“剑眉星目”这个词。
“嗯。”张启灵睁开眼，三两步跳到了四五米以外的一块碎石上。
汪泽转头看了一眼立在石块上那个挺拔的身影，手指轻轻捻过手下黎簇已经稍长的发丝，起身离开。
凌空一跃，稳稳地落在了张启灵的对面。
两个相似的身形隐没在黑暗中，与不远处的几人分割开来，像是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你……还记得多少？”
汪泽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抬眼去看张启灵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眼睛。
张启灵摇摇头。
“嗯。”汪泽垂眸应了一声，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样，“抱歉。”
“为什么？”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道歉，张启灵有点懵，但也没多说什么，谁让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这是张家欠你的，虽然我不觉得我能代表张家，这只是我个人想对你说的。”
汪泽的声音很淡，甚至从他的脸上，张启灵也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也许只有在面对黎簇的时候，他的脸上才会显露出明晃晃的烦躁。
想到这里，张启灵朝着黎簇几人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们靠在一起，看上去很和谐。
“如果有一天我会死，我希望他不会来救我。”
汪泽注意到张启灵的目光，转头往黎簇的方向看去，口中低低地呢喃着。
“他会去救你的。”张启灵肯定地说道。
汪泽嗯了一声，这一点他当然知道，“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能不能帮我拦着他？”
冷风呼啸而过，吹乱了两人的头发，明明离得很近，可两人之间却像是相隔万里。
张启灵没有回答汪泽的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的侧脸，然后落在了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动的手上。
“你不记得了，我也没必要再揭开你的伤疤，你只需要知道，我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个束缚，至少在他能够掌握汪家之前都是。”
那个人把黎簇放在他的手下，也就是为了掌控黎簇。
毕竟两个渴望爱的灵魂，最容易相互依偎。
那个人成功了，可自己却成了束缚黎簇的枷锁，这样的结果汪泽无法接受。
“我不能帮你。”张启灵冷声道。
他不会去伤害黎簇，也不想看着这个所谓的族人去送死。
汪泽耸耸肩，似乎对张启灵说出来的拒绝早有预料，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张启灵是个善良的人，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会帮黎簇的。
“你以前……认识我吗？”张启灵转过身，直视着汪泽的眼睛。
“不算认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不叫张启灵。”
汪泽勾唇一笑，毫无波澜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弯下腰，单膝跪地，右手虚放在心口。
“族人张海泽，拜见族长。”
张启灵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有些别扭地嗯了一声，伸手将他扶起。
他对张家并没有什么印象，对族人也是，在他仅限的记忆里，他只知道自己叫张启灵。
汪泽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漆黑的眼眸再次归于平静，他都不知道多久没有提起过这个名字了。
他有了新的族名，姓汪，要不是遇上了张启灵，他也许都要忘了，自己曾经是来自于那个地方。
那个他刻意遗忘的地方。
“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去寻找记忆。”
汪泽叹了口气，两步跳了回去，只留下一句话，随风飘散在空中。
张启灵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温暖的火苗还在剧烈燃烧着，王胖子已经打起了鼾，汪泽坐到了黎簇的对面，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闭上了眼。
“聊完了？”
黑瞎子眯着眼瞥了一眼旁边刚刚回来的张启灵，却被他完全忽视了。
“怎么的，这家伙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眼见着张启灵从一回来就沉默不语，黑瞎子瞬间来了兴致，也不准备睡了，挪了挪凑到张启灵身边。
“他现在，姓汪。”
张启灵冷声道，并没有跟他继续聊下去的打算。
黑瞎子撇撇嘴，笑容也收敛了下去。
“你说这汪家怎么总是喜欢拿人当把柄啊，跟变态一样。”
朝着汪家几人那里看了一眼，又继续躺了回去。
“哎，你说，我从汪家把人偷出来的几率有多大？”
张启灵冷着脸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
“零。”
“唉，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真无趣啊哑巴。”
张启灵眼眸微动，“你我两个，百分之十。”
黑瞎子眼睛一亮，当即兴奋起来：“我靠！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哑巴，百分之十不错了，干不干，干不干？”
裸露在外的胳膊捅了捅张启灵的腰，给他一个眼神瞪了回来。
“他不愿意。”
听了这话，黑瞎子又蔫了下来，自暴自弃地胡乱蹬了两脚。
“死小子，黑爷又不是不行，非要往汪家窜什么。”
黑瞎子嘴上虽然在抱怨，但也没有多说什么，黎簇有他自己的计划，他只是怕这小子太过偏激，再来个炸弹什么的，他的小命就别想要了。
“啊啊啊啊，烦死了，干脆这件事情结束我就一棍子把他敲晕带回去算了，反正他打不过我。”
黑瞎子崩溃地念叨着，一想到黎簇之前用炸药那股子疯劲他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就别想了，你也不一定打得过我。”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幽幽地传了过来，黑瞎子再抬头，就对上了汪泽那双死鱼眼。
“嘿，你个浓眉大眼的居然搞偷听？！怎么的，上次没分出个胜负，还想着再来？”
汪泽轻哼一句，闭上了眼。
不想跟他这个人贩子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