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盛德帝正襟危坐,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扫视着殿中站着的文武百官。
总管太监吴忠敏挥了挥手中的拂尘,吊着嗓子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朝堂上,众官员大眼瞪着小眼,太子盛桓的怒火就快要喷涌而出,双手紧紧攥着,大拇指的指甲,已经狠狠的掐入食指的皮肉之中。
国师韦似道稍稍使了使眼色,礼部尚书虞海晏,走出队列,跪倒在地,振振有词道:“启禀陛下,微臣有本启奏。”
“准奏。”
盛德帝微微掀起眼尾,脸上无波无澜,令人看不透他的心思,“虞尚书,可是对朕方才颁布的两道圣旨有异议?”
“微臣不敢!”
虞海晏拱了拱手道:“陛下,御林王大败宁川军,本就可按祖制晋为英王。至于赐婚之事,英王与长信侯之女,乃是天作之合,自无不妥之处。只是,微臣以为,太子大婚定在明年三月,在英王婚期之后,实在是不符合规矩啊!”
话音刚落,兵部尚书李有仁也表示赞同,“陛下,臣附议。自古以来,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太子殿下尚未举行婚礼,英王的婚期,岂能在太子之前呢?”
“臣等附议!”
另外几名大臣也一起站了出来,支持虞尚书的看法。
太子盛桓闻言,脸色稍稍变得好看了一些,这朝堂之上,总归是有人明白事理,替他说话的!
“陛下,臣以为儿女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说话的正是吏部尚书史铁明,他拱了拱手,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心直口快道:“英王婚期自有陛下裁决,我等身为臣子,岂可干预!管他什么长幼有序,听陛下的便是!”
“史尚书此言差矣。”
虞海晏据理力争道:“常言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太子殿下乃国之储君,一国之本,身份自然贵重。太子婚期未至,英王的成婚日子,还是往后延迟一些为好。”
毕竟事关自己,长信侯夏渊和英王盛柏,都默契的垂眸不语,听着那几位大臣在那里辩来辩去。
盛柏心中也着实纳闷,“父皇为何要将我的婚事提前这么多呢?虞尚书说得不错,这确实是有违祖法啊!父皇难道没有考虑这些吗?还是刻意为之?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朝堂上,争论声一阵高过一阵,盛德帝终是按捺不住,轻咳一声,冷声道:“众爱卿意见不统一,不知国师以为如何?”
韦似道微微屈身,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一样,神态自若道:“回陛下,既然各位大臣说得都有些道理,不如将太子的婚事也提前举行就好了。只是不知,礼部是否能够同时应对,太子与英王二人同时成婚的准备事宜啊?”
盛德帝眯着眼睛,勾唇道:“虞尚书,你觉得呢?”
“回陛下,臣无能,实在是来不及同时操办二位皇子的婚事啊!”虞海晏的额角开始沁出些许的冷汗来。
事情繁琐,时间紧迫,礼部确实难以准备充足。
而虞海晏的说法,正是韦似道想要听到的答案。盛德帝这突如其来的赐婚圣旨,倒是打乱了韦似道的一些计划。
这时,盛柏站了出来,屈身行礼道:“父皇,儿臣以为,可将皇兄的婚期提前到儿臣的前面,想必礼部早已得到太子成婚的消息,一应礼制都已准备齐全,准太子妃也已经住进了皇宫,万事俱备,只是未到日子罢了。”
太子盛桓暗暗的剜了盛柏一眼,心中骂道:“盛柏啊盛柏,你这些说辞,不过都是虚情假意罢了,你以为孤会买你账,承你的情吗?别做梦了,孤才不会相信,你会安什么好心呢!”
盛德帝目光犀利如炬的扫视了殿中的众人,最终将视线落在了一直保持沉默的夏渊身上,“长信侯,你觉得呢?”
夏渊忙屈身拱手道:“陛下,微臣一家老少刚从风林山庄归来,尚未安顿下来,现在开始着手准备女儿与英王的婚事,只有短短的二十天了,确实是仓促了一些。”
“怎么?长信侯难道是舍不得女儿?”盛德帝眸光一冷,沉声道。
“微臣不敢!”夏渊忙跪了下来,“微臣不是这个意思,请陛下明察!”
盛德帝怒拍龙案,黑沉着脸,目光倏地变得冰冷起来。
“无论是太子的婚事,还是英王的婚事,都是朕亲自下的圣旨,岂有朝令夕改之理!倘若有人还是想不明白,那便主动辞官好了!”
说罢,愤然拂袖而去。
“退朝!”吴忠敏急忙喊道,接着,赶紧追着盛德帝而去......
东宫。
退朝回来的盛桓,愤怒的将案桌上的笔墨纸砚全推了下去,顿时,书房一片狼藉。
“父皇究竟是被盛柏喂了什么迷魂药?晋为英王也就罢了,竟然还将他的婚事,提前到孤的前面!父皇这么做,完全就是不顾及我这个太子的感受!”
侍卫统领燕小舟不敢上前劝阻,只得静静的站立在一旁,看着盛桓打碎物什,发着满腔的怒火。
“孤贵为一国储君,陛下嫡长子,凭什么要将婚事放在一个小小的王爷之后!父皇着实不公,到底是孤哪里做得不好,要这般折辱于我?”
半晌,听着书房内安静下来,沈椋才敲了敲门,“殿下,小人有事求见!”
“进来!”
沈椋听到盛桓的回声,轻轻推开了房门,径直走到盛桓的面前,将一封密信递了过去,“殿下,这是韦国师让小人交给您的。”
盛桓一把接了过来,然后挥了挥手,令沈椋退了出去。
半盏茶的工夫,燕小舟不禁好奇问道:“殿下,韦国师信中说了什么?”
盛桓不再像刚才一样疯癫,而是一脸平静道:“小舟,随孤到袭香殿一趟。”
燕小舟拧了拧眉,劝道:“殿下,袭香殿是准太子妃教习场所,您在成婚之前,是不可以去见她的。”
盛桓勾了勾唇角,冷嗤一声,“父皇都不顾什么纲常礼仪了,孤不过是去探望一下自己的准太子妃,又有何不可?去准备吧!”
“是,殿下。”燕小舟虽然揣摩不透太子的用意,但还是跟随盛桓,朝着袭香殿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