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结束,回家的车上,余杲杲向父母絮絮地分享运动会的见闻,略去了逃学。
余父余母始终含笑听着。
刚说完运动会上有人想要耍帅,张开双臂仰着头冲刺终点线,结果不小心摔了一跤。
校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张千帆给大家拉了个群。
群名叫“五人小分队”,群内却只有四个人,少了李修然。
下一秒,收到了孟自远的好友申请,余杲杲点击了通过。
余杲杲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跟他打了个招呼。
孟自远没回,余杲杲索性就关了跟他的聊天框。
张千帆在群里让余杲杲把昨晚的合照发出来。
昨晚,当五人走到校门口,余杲杲突然提议,大家在校门口合照一张。
正在大家寻找拍照角度时,一道白光突然直直地朝他们照来。突然的亮光让他们不适,纷纷眯起眼睛,用手挡在眼前。
举着手电筒的保安走近,发现是本校学生后,斥责道:“这个点了,怎么在外面瞎晃悠?你们哪个班的,班主任知道吗?”
说着,就要翻手机,似乎在查找某个校领导的电话。
张千帆非常有责任感地挺身而出,拿出请假条,跟保安交涉:“知道的,我们都有假条的。叔叔,你看。”
校门口黑不溜秋的,保安拿着手电筒随意照了一下请假单,看见上面确实有叶云慧的签名,便没多在意,摆手让他们快回去。
余杲杲惦记着合照,五人进了校门后,在科技楼前的铜像前,余杲杲掌镜,匆忙地自拍了一张。
从相册里翻到合照,余杲杲选了原图,发在了群里。
照片里两个女生站在前排,三个男生站在后面。孟自远站在最中间,李修然和张千帆一左一右站着。
余杲杲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另一只手比着剪刀手,站在右侧的凌寒因为鲜少拍照,面对镜头,表情略显急促。
后排三人李修然面无表情,甚至都没有看镜头,孟自远和张千帆勾肩搭背,笑容酣畅。
康乐住宅区是老式小区,没有地下停车场,地面停车位少,车位紧张是常态。今天的运气不错,单元楼前正好有个空车位。
下车后,胡文英给余杲杲发了两张取件码截图,“杲杲,去驿站取两个快递,给你买了新衣服。”
余杲杲把书包塞给余建雄后,开开心心去门口的驿站取快递。
坐在小超市门口晒太阳的陈阿姨看见余杲杲,笑问:“杲杲,去哪呀?”
“取快递。”
陈阿姨一听,忙拦住她:“阿姨也正好有个快递,你帮阿姨取一下,回来请你吃雪糕。”
余杲杲没有拒绝,爽快地答应了:“好啊!”
取了快递回来,陈阿姨大方地表示冰柜里的雪糕随她挑,余杲杲不好意思拿太贵的,挑了只提子雪糕。
胡文英不让她吃雪糕,余杲杲打算坐在小超市里吃完再回去。
陈阿姨在柜台边拆快递,是一套护肤品,“哎哟,明知这孩子,真是乱花钱,我哪用得着这些。”
看似抱怨,实则感动。余杲杲笑笑,家长都这样。
陈阿姨拿着手机给许明知发语音:“明知,快递我收到了,下次不许乱花钱。”
明知……明知……余杲杲突然想到了“明知故问”这个成语。
余杲杲抬头问:“阿姨,你和叔叔为什么给小明取名叫明知?”
陈阿姨解释:“是出自《盐铁论》,‘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事而制’,所以就叫明知。”
学渣余杲杲似懂非懂,于是感叹:“阿姨你取得真好听。”
“不是我取的,也不是老许取的。我们俩哪懂这些,是修然他妈妈给取的。”
陈阿姨叹了一口气,回忆往昔,“修然他妈妈,特别爱看书,人长得也好看,还勤劳能干。可惜家里孩子多,她又是老大,早早就不读书,在家里照顾弟弟妹妹。明知比修然早一个月出生,大家都是孕妇,平时就会凑一起聊聊天。那时候我跟你许叔叔为了取名,意见不合天天吵,你许叔叔非要坚持叫‘许智慧’。还是修然他妈妈突然说要不就叫明知吧,她给我们解释的那两句话,我们也听不懂,就觉得比‘许智慧’好听。”
李修然的妈妈原来是这样一个人,“那……修然是什么意思?”
“好像是出自一个什么子,孟子还是孔子来着?”陈阿姨皱着眉头思索,她也记不清了。
余杲杲一时有些怔了。
命运真的很爱捉弄人,一场飞来横祸,让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支离破碎,剩下一老一幼,在苦难里匍匐。
“阿姨,李修然小时候,生的什么病?”她无意窥视别人的秘密,但抵不过一颗想保护李修然的心。
“心脏病。”陈阿姨抹了抹眼角的泪,“他们祖孙真的太苦了。本来家里条件就一般,他们两口子车祸后在医院抢救,救命钱都是老太太低声下气借来的。人没救下来,还欠了一堆债,孙子的手术费也没有。”
陈阿姨喝了口水,稍稍平复心情后,继续说:“老太太没有退休金,年纪又大了,出去做工也没人要她,除了做手工,什么也做不了。就这么几毛几毛的给修然攒手术费,还好有个基金会知道了,出了一部分手术费,才把手术做了。其实那个手术也不贵,就几万块钱,可是几万块他们都拿不出来。”
雪糕化了,奶白色的液体滴在余杲杲的手上,向来注重形象的余杲杲随意用手抹掉了。
陈阿姨一拍脑袋,“我跟你一个小孩子说这些干嘛。杲杲,你可别往外说啊!”
“嗯,不说。”
回家后,余杲杲坐在沙发上,意识有些抽离。
胡文英看她没拆快递,觉得奇怪,拿过快递,替她拆了,“新衣服,我看网上很多小姑娘都这么穿,就给你买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余杲杲对新衣服提不起兴趣,“妈,心脏病能跑跳吗?”
被余杲杲这么一问,胡文英愣了一下,但毕竟在医院工作过几年,即便脱离医护岗位十多年了,一些基础医学知识还是在的,“分情况,有些可以有些不行,得看是复杂型还是简单型。”
不确定李修然是哪一种,想到陈阿姨说手术费只要几万块,余杲杲打算以此为突破口,追问:“简单的那种,手术一般要多少钱?”
胡文英拿着衣服在余杲杲身上比划,“这我哪知道?你问这干嘛?你身体不舒服?”
“没有,我就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