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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时分,这八字胡的胡商骑马去了一间小庙。

一个酷似肥胖狐狸的突厥男子,正在唉声叹气地掷骰子。屋子里一股瓜果沤烂的气味,似乎主人心思重重,连饭也不想吃了。

这个突厥男子正是哥利。

他刚到拔换城就去了安西兵军营,满以为见一见袁公瑜,能打听到不少消息。谁知袁公瑜见他就像见了鬼一般,毫不客气将他撵出去,警告他老实住在庙里,不准打听、探问,否则就要抓他下狱鞭打,或者让他立即滚回千泉。

哥利不禁盯着骰子苦笑。

袁公瑜当初愿意跟他合作,确实只是为了对付裴行俭。如今裴行俭灰溜溜滚回长安了,袁公瑜这安西副都护就立刻做出道貌岸然的样子,唯恐和自己这个突厥使臣扯上关系,真是两张脸皮随便换。

正想到此处,门“吱呀”一声响了。

哥利见八字胡的胡商来了,连忙放下手中骰子,问起安西兵的情况。

胡商“咕噜咕噜”地灌了半壶凉水,抹把嘴说:“他们修堤修得挺快,再过五、六天就能修完了,袁副都护一定是急着回安西大都护府。这么热的天,谁不想躺在官衙里舒服?”

看来,八字胡觉得袁公瑜会带安西兵回龟兹。哥利想:袁公瑜和裴行俭有深仇旧怨,但他和王方翼又没有交恶,说不定关系还不错。

哥利想到默啜临走前的劝告:牢牢记住一点,跟着安西兵走。

大不了自己也回龟兹吧。他点了点头,又问:“有人提起波斯那个亡国的王子吗?”

“王子和王方翼在一起,都留在龟兹。”

“安悉延他们呢?”

“哦,你问‘昭武九姓’大酋长?”八字胡想了想说,“安悉延的商队应该快到拔换城了,听说足有数千人。他采买了很多资装、粮草、马药,这也罢了,听说还携带了大批弓箭、刀枪,随行都是最精壮的武士,各路强盗听说了都躲得远远的。他们若只是去托云山口,何必这么大张旗鼓?”

哥利哈哈一笑:“安悉延跟我提过,他翻过托云山口,会去更远的天竺甚至大食,所以会准备大规模车队,携带各种安西的货物。这关系到他们一族今年所有生计,他肯定要想方设法保证安全,再多赚些钱。”

八字胡拿了哥利的一枚金币,在夜色中离开了。

哥利正要躺下睡觉,又有人来找他。

“呀!你这日子,可真逍遥!”

来人是安重岚,手里正摇着一柄扇子,十分高兴自在的模样。

哥利没想到这么晚了,竟能看见这人,忙问:“你家大酋长这么快就到了?”

“正要请你去见上一面。”

哥利一听,连蹦带跳地爬起来就走。安悉延是最豪奢大方的人,邀请他去,恐怕是要盛情款待一番呢。哥利憋闷坏了,只想找找乐子。

月色大亮,哥利跟着安重岚骑马向西北面行去。到处是簌簌声响,不知是风吹水草,是沙飞石走,还是毒蛇吐信,暗夜中的拔换城显得格外诡异、凶险。

哥利不禁望了望安重岚,却见这人一路都在说说笑笑。

前方出现了几个人影,在月夜长风里飘忽不定,宛如漾在墨池中,那是持兵器的武士。

更远处是一片断壁残垣。中间一座古拙的阁楼,看来,安悉延是暂居在手下宅中。

哥利想:我也是疯了,这里能是什么险境?

他满脸堆笑,已经想好了要如何跟诸位大酋长客套。可是,等进入屋内,哥利定睛一看,头发都竖起来了。烛火之下,十几个人都在望着他。

为首者一身紫袍,有一双深而静的眼睛。

哥利仿佛见了恶鬼,尖叫一声,竟不管不顾冲去窗边,拼命想把肥硕的身躯挤出屋去。

这突厥使者素来机灵狡猾,可每次遇到危险,立刻像没头苍蝇般疯跑瞎撞,裴行俭见了也不禁摇头。

一身黑色军服的荆镝和穆春圭对视一眼,忍不住都微笑起来,接着,两人一起扑了上去,将再次卡在窗棱上的哥利扒了下来。

龟兹拔换城的夏日,只有清晨时分有片刻凉爽。

袁公瑜擦拭着不断溢出的汗粒,等几位将领、幕僚来禀报。

他的大蠹高高矗立,四面角声也响了起来。将领们还在巡查营帐、清点兵员。

尽管只是修堤,袁公瑜还是要求以战时行军的方式管理军营,他是个很细心的人,不能容忍嘈杂混乱。

不一会儿,四声角响过,这意味着兵员、马匹、粮草、铠甲全都整顿好了,几位将领、幕僚陆续来到这位副都护面前。

安西大都护府的将领、兵员们对袁公瑜一向有令必遵,可他总是隐隐觉得,这些军人对他表面恭谨、暗中怠慢。安西军中,军官、士卒都来自四镇本地,他们会觉得袁公瑜是个不了解西域的外乡人,是很正常的。袁公瑜自己有时也难免认为,此地对他来说,永远是孤独辽阔的异乡。

这也难怪,西域一些大官譬如西州都督崔怀旦,一心只想回中原。可是袁公瑜并不想回去,至少现在不想。他在长安甚至比在西域还要危险,他的仇敌可太多了。

中原被贬到西域的一些高官显贵,会被看作是受残害的忠良,被百姓同情、爱戴。然而袁公瑜根本没有耿直忠良的名声,他甚至被视作奸佞。他们说他告密诬赖裴行俭,说他亲手逼死长孙无忌。

袁公瑜也不知道,失去权势更令他痛苦,还是遭到如此诋毁更令他痛苦。或许这本就是一回事。在你官运亨通的时候,你肯定是个忠良。做最卑劣的事,说最好听的话,就能永远胜利。这些愤世嫉俗的念头毁灭了他从小被圣贤经义培养出的道德观,时常宛如利刃插进他的心,剜得鲜血淋漓。

袁公瑜出生官宦世家,勤学经史,十九岁时调补文德长孙皇后挽郎,出仕后更获太宗皇帝赞许。他在刑部多年,一直做到大理寺丞,为武皇后驱驰,甚至当上了中书舍人,后来究竟是为什么被下狱,落到眼下地步?这些年他究竟错在哪里?这一切错误,都是从向武皇后告发裴行俭开始的吗?

裴行俭……

官员品级犹如宝塔,上一层永远压在下一层头上。安西副都护是从三品,吏部侍郎是正四品,在这虚假的象征中,他还压在裴行俭头上。然而,即便最无知的百姓,都能分辨虚假的象征和真实的权力。袁公瑜时常感到自己被轻慢,是因为人人都知道他在官场上落败了。权力就是一切,而在斗争中,他是失败者。

袁公瑜向外望去,一墙之隔,四处弥漫着热浪与尘沙。

幸而,武皇后还记得,当年裴行俭那句锥心刺骨的话——中宫易主,祸乱之始。

此人得了兵权,武皇后还能睡得安稳吗?幸而,自己最后的提醒,总算还不晚。

袁公瑜下令,将领们各率部属离营,自己也准备上马。

安西军右虞侯军率先出营,第一营的队正和旗头刚出营门,突然“咦”一声,掉头去找长官报告。

担任营主的是个校尉,他颇纳闷地一张望:怎么商队也跑到军营外面了?

十几骑来得很快,骑手们全都戴了纬帽,白色的轻纱飘浮在风里。

校尉厉声喝道:“来者何人?敢不下马?”

在他身后,首队五十人都拔出了刀,挺起了枪。然而,再定睛一瞧,校尉心下犯起了嘀咕。西域人大多不懂中原礼制,时常发生服制僭越的事,官府也懒得严加管理。但是,敢穿着紫色衣袍跑到军营来,这是什么路数?

为首一人掀开披风和帽子,有一个旅帅“啊”地一声,惊叫“王将军”。原来,王方翼在安西都护府几天,这旅帅见过他。

王方翼十分和善地说:“让我们去见一见袁都护吧。”

五十余人一起放下刀枪,让开了道路。

校尉这才发现,王方翼身后还有一个穿紫袍的男子,不禁越发惊异:西域到底哪里钻出来这么多达官显贵,难道杜怀宝也来了?他怎么可能来这儿?

骑队末尾的马背上,绑着一个突厥人。

校尉起初以为,那是被抓住的奸细,然而再一看,这人他明明认识!

校尉纳闷,这突厥人怎么被捆了?

紫袍男子远远望见袁公瑜,驱马向前,这一次没有人下令不准他进军营,他长驱直入。

他自然不是杜怀宝,而是裴行俭。

袁公瑜觉得自己神智错乱了。

西域人痴迷各种离奇的神仙鬼怪故事,曾经有人将幻境当作真实发生的事讲给他听,说得天花乱坠,可袁公瑜对这些怪力乱神之说从来都敬谢不敏、嗤之以鼻。此刻,他只是想:如果眼前是鬼魂,那应该是十几年前的样子才对……

袁公瑜上一次见到裴行俭,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他听见自己干哑的声音,如同幻影般不真实:“你为什么在这儿?”

裴行俭从容平静地说:“袁都护,请借一步说话。”

接着,他跳下马,对身后的十余骑说:“你们在外面等一等。”

袁公瑜不知道自己是跨下马还是摔下马的,他踉踉跄跄朝简陋的土房里走去,每走一步都像踩下了悬崖。他抑制住颤抖的手和嗓音,确定眼前只有裴行俭,终于怒问:“你竟敢违抗圣命?”

“圣上命我带兵去攻打突厥可汗的牙帐,路线与时日都由我自行择取,且自行军总管以下将官,也全都由我选任。我来见都护,是要交接掌兵之权。”

热意从四周直扑头顶,袁公瑜觉得自己要晕阙了:“你……有何凭据?”

“都护要凭据,”裴行俭微微点头,转头向外面喊“观光”。

还没等袁公瑜想明白“观光”是谁,外面走进来一个文士。

这文士眼睛如鼬一般精亮,袁公瑜看呆了。

骆宾王的名、字取自《易经》观卦: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

骆宾王捋了一下胡须,说:“圣旨并不是给袁都护的,都护真的要看吗?”

袁公瑜一股勃然怒气噎在喉咙里,大怒间指着对方点了几次,才拍案问:“你这待罪白身!此地岂有你插口之处?”

骆宾王如今并无官爵,穿的是普通百姓的白衫,还不如青衣的胥吏。

袁公瑜叱令骆宾王退出去,然而裴行俭拦住说:“他来西域,是作为中使来传旨。此次行军,他是行军管记,自然有资格在这里说话。”

袁公瑜身体摇晃,他想起了在刑部时,他倒背如流的《永徽律疏》,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说:“凡发府兵,皆下符契。符者铜鱼符,契者木契。无此二者,即为擅自发兵,是擅兴大罪。即便没有谋反等目的,擅发千人以上者仍处绞刑。你要我交接兵权,居心叵测,是想谋反吗?

“我说过,我有圣旨。”

袁公瑜哑声问:“谁下的旨?”

这话一出口,裴行俭和骆宾王不禁面面相觑,怀疑袁公瑜是不是失心疯了。

袁公瑜自知失言:“你自称有圣旨,又不拿出来,岂非欺诳?矫旨欺君,视同谋反!”

“圣旨是写给我和杜都护杜怀宝的,我原本以为杜怀宝已经告知袁都护了。呵呵,既然你一定要看,那就跪下吧。”

这张圣旨是一道密旨,但也是中书省官员草拟,且有门下省官员签名。

袁公瑜双膝发软,跪着看到末尾,上面写着一个“敕”字。

圣旨内容已经令他如坠深渊,但最令他触目惊心的是,他认得,上面这个“敕”字是武皇后亲笔写的。

李唐皇室多擅书法,太宗皇帝最喜王羲之,武皇后为才人时,就曾苦习钟王小楷,以博取太宗皇帝欢心。高宗皇帝也非常喜欢书法,最擅长的是二王行书。武皇后的字,与高宗皇帝的字,看起来有一些差别。接到圣旨的官员,往往一眼就能认出旨意出自帝后谁手。

这清秀俊丽的字迹,此刻看在袁公瑜眼里,不啻刀剑穿肠。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裴行俭见他惊愕万分,问:“都护还有什么疑问吗?”

积恨难消,没齿不忘;有刘祎之和李敬玄等人轮番劝说,武皇后怎能不将裴行俭召回去……难道这些都是骗人的?

一声嚎叫,裴行俭惊愕地俯身,一只铁箍般的手紧紧套在他腕上,像要将他手腕掰断。

骆宾王大叫:“快来人!传军医!快来人!”

一片黑翳,没有尽头的漆黑火焰在熊熊灼烧。袁公瑜在地上痉挛着,像受了重伤的人拼尽气力要爬起来,他抓着裴行俭的手越是颤抖,掐得越用力。裴行俭连忙跪在地上,一只手托着他脸颊,一只手掰开他眼睑,检查他是哪里出了毛病。

骆宾王又叫了一声,无人应答。

“住口!”袁公瑜终于抬起头,声音衰弱又嘶哑,狞恶地盯着裴行俭。

“我没事,是天气太热了。”好一会儿,他渐渐地喘息均匀,甩几下脑袋,紫胀了脸,似乎刚才倒地令他颜面尽失。

裴行俭让骆宾王守在门口,袁公瑜跌跌撞撞坐下,突然哈哈大笑。

是啊,早就有人告诉过他,裴行俭的夫人能从北门直接进出宫禁,这是武皇后亲信才有的恩遇。人家还告诉他,库狄氏只是侍奉武皇后拜佛,绝不议论政事。袁公瑜相信了。可是他忘了,偶尔能在帝、后耳边说话,无论说的是什么,都意味着掌握生杀予夺的权力。

袁公瑜笑得气息衰弱,最后像是精疲力竭,只剩一点皮笑肉不笑的阴沉暗影:“皇后为何竟听信你谗言?”

裴行俭见袁公瑜如此激愤不平,决定跟他挑明厉害,令他彻底服输,便问:“别人错看了武皇后,因此惹下杀身之祸。你有没有错看什么人,才会遭到贬谪?”

袁公瑜喘息问:“许圉师?”

十多年前,许圉师任宰相时,放纵儿子许自然游猎践踏田地,还用鸣镝射了田主。是时在刑部的袁公瑜帮助田主改换姓名上封事,直接将状告到了皇帝御前。高宗皇帝痛骂许圉师侵凌百姓、作威作福。许圉师辩解说,手握重兵、身居重镇的人才会作威作福,自己只是个替皇帝办事的文吏而已。高宗皇帝大怒:“你怨恨自己没兵吗?”于是,这位宰相彻底倒台。

袁公瑜以为自己立了一功,谁知没过几天,他也被别的官员参去了官职。虽然袁公瑜得罪了不少人,但他被下狱,直接原因是被许圉师一党攻讦。

裴行俭摇头。

“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乃是高宗皇帝亲舅,扶持高宗成为太子、登上皇位,权倾朝野数十年。因废王立武一事,他与高宗皇帝最终变得水火不容。高宗皇帝为夺回君权,罢黜了几位宰相,逐渐将前朝勋贵势力剪除,并将他们一一流放、处死。在这风声鹤唳中,袁公瑜奉命去黔州,重鞫长孙无忌勾结废太子谋反一事。这当然是子虚乌有的罪名,长孙无忌听了,一句话也没有辩驳,只问,皇帝是要他活,还是要他死。袁公瑜直言相告,皇帝要他死。于是,长孙无忌走进内室,自缢而死。过了一会儿,再无声息。袁公瑜叫来仆役,将那具冰冷僵硬的尸体从绳子上解下来。

长孙一家垮台,犹如参天巨树倒地,朝野无数人被波及,他的子孙辈多被杀死,陈年旧账都被翻出来一一清算。谁会想到,仅仅过了几年,长孙氏又死灰复燃?袁公瑜会遭到切齿痛恨,首先是因为长孙无忌的势力犹如巨树深根,门生故旧遍布天下。

然而,裴行俭还是摇头。

袁公瑜愣了一下,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裴行俭,你难道是想说,我被贬在此,只因错看了你?”

当初袁公瑜告发裴行俭,目的是向高宗皇帝证实,长孙无忌、褚遂良两个顾命大臣在废后一事上阴结私党,裴行俭在其中并不是什么真正重要的角色。而对裴行俭本人来说,结果焉知不是因祸得福呢?他很快被贬到西域,躲开了最激烈的皇帝与权臣的殊死斗争。他那时不是高官,犯的也不是死罪,故而还能苟全性命,甚至东山再起。这一切皆是命数使然。

裴行俭并不理会袁公瑜的嘲讽,仍旧摇头。

袁公瑜目光转冷,真正变了脸色,他终于明白裴行俭说的是谁了。

高宗皇帝登基几年之后,便时常因为头风卧病。他让武皇后代为理政,二圣并称,海内呼为“天皇”、“天后”,仿佛二人并驾齐驱。可是,真相究竟如何呢?

武皇后做的所有事,无不是皇帝首肯,甚至她的一切行为,都要小心翼翼揣摩皇帝圣意,大加逢迎。她的确大权在握,但她比谁都清楚,她的地位与权柄都是皇帝给的,要想握得更久,就要皇帝对她更信任。

高宗皇帝对武皇后的专横霸道不满时,也曾命宰相上官仪起草废后诏书,此事虽然最后以武皇后获胜、上官仪被诛结束,但着实令她深受震慑。

高宗皇帝将权力交给武皇后,是为了避免在病中被宰相与百官侵夺皇权,而决不是让武皇后压在他头上。没有帝王真正愿意与人分享权力,所以高宗皇帝感到武皇后权柄过大时,立刻召回了不少反对立她为后的臣子,甚至重用裴行俭、王方翼;贬谪支持武皇后的一派朝臣,譬如李义府、袁公瑜。

武皇后时常也会表现得顺从、谦抑,不仅不敢为娘家人要高官显爵,还亲自将她的兄长、侄儿们都流放。她不会违拗皇帝的真正坚持的意愿。这样的局面,直到皇帝驾崩的一天,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当日太平公主附耳低语,也是提醒武皇后,“皇帝执意要裴行俭征讨西突厥,若陛下将他召回,该如何向皇帝交待?”

“你说得不错。”袁公瑜面色灰败,“我错看了他,以致落到今日境地。”

“既然承认失败,就尽快交接兵权。”

“你带一万多兵马去打突厥可汗,简直荒谬至极!你到不了千泉便会惨败,这是将安西兵驱进汤火之中!我等辛苦经营安西军政十年,是为了去填突厥人虎狼之口吗?”

裴行俭眼里冷光一闪:“袁公瑜,你私见突厥使者,派人去京城见你的党羽,是谋叛之举,安悉延可以为我作证。”

“安悉延是你的走狗,他的话能有谁信?”

裴行俭变了脸色,又向外面喊了一声,然后问:“你看一看这是谁?”

哥利被捆缚着推进来,垂头丧气。

骆宾王也进来了,说:“袁都护,此事天子已有圣裁,你难道要抗旨?”

袁公瑜脸色灰败,无言以对。

他正要召集众将,一个响亮声音炸雷般震起来:“都护,军营之中,可有人横生事端?”

一个威风凛凛的大汉,领着数名安西将领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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