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言态度如此执拗,黄如汉和肖敬山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点头同意。
虽然他表面上非常为难,但实则心中都已经乐开了花。
苏言啊苏言,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竟然白白将这把柄,往我们手里送。
这小子的父亲和叔父,只是先前大炎的官吏。
哪怕后来为前朝殉国,也与他没什么关系。
称这小子为前朝余孽,其实都有些过于抬举他了。
即便他非要为前朝守节跪入考场,也算不得什么罪过。
这种事,就是不上称没四两重,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因为他身份低贱,人微言轻,对大周的统治构不成任何威胁。
但是,你苏言可不一样啊。
作为当初北伯候苏定骁的公子,你可是正宗的前朝余孽。
你在这向前朝官员的后人施加恩惠,想做什么?
难道是想笼络自己的班底,日后阴谋造反,复辟大炎不成?
黄如汉和肖敬山都打定主意,等到恩科结束之后,就将此事汇报给王爷。
以裕亲王手眼通天的本事,绝对能以此事大做文章,让他苏言好好喝上一壶。
……
所有考生全部入场,苏言便下令封了翰林院的大门。
大周建国以来万众瞩目的第一次恩科,也正式开始。
原本考生们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卯足干劲准备大干一场。
然而,当考卷发到他们手里之后,便几乎全都愣住了。
这卷子上写的都是什么题目?
为何他们这些博览群书、饱读文章的圣贤子弟,看起来竟如阅天书一般?
考生们虽然对考卷上的题目见所未见,但也只得硬着头皮奋笔疾书地答题。
而其中那些各大世族的子弟,则都一个个直接摆烂。
他们费了老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才背下了之前那份考题的答案。
结果费足了劲背下的那么多题目,竟然一道题都没对上。
世族子弟们向监考的官员使眼色,想看看自己老子是不是帮自己买通了考官。
结果,监考的官员直接一个狠厉的眼神,又将他们瞪了回来。
他们无处可作弊,又作不出一道题目。
无可奈何下,只得爬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
从清晨天色未亮,到傍晚日落时分,院试终于结束。
所有考生将卷子交上去之后,便立刻翰林院考场。
苏言则直接去了皇宫,面见云曌。
御书房内,云曌正在专心批阅奏章。
苏言大步流星走进御书房内,毕恭毕敬朗声道,“臣苏言,参见陛下!”
“起来吧。”
云曌点了点头,淡笑道,“苏言,知道朕在批什么折子吗?”
苏言纳闷笑道,“陛下操劳家国大事,臣怎会知道?”
“你应该知道。”
云曌淡淡道,“这是礼部联名上奏,向朕弹劾你的折子。”
“礼部尚书吴英,看了你的考题后大为愤怒,声称你篡改先辈的题目,胡乱编造考题,乃是背祖忘宗,礼崩乐坏。”
“联合所有礼部官员上奏,让朕罢黜你所有官位,交给他们礼部严加培训管教。”
不等苏言开口,云曌又拿起桌上厚厚一沓折子,“还有这些,都是各部各院的官吏,弹劾你的奏折。”
“此次你出的这些考题,已然引起了所有官员的众怒。”
“朕若是想保你的话,只怕要承受不少压力啊。”
听闻此话,苏言顿时忍俊不禁,笑道,“陛下,请恕臣直言。”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臣在领受恩科主考之职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料到会变成这样。”
“请陛下试想,满朝的官员为何如此急不可耐地要攻讦、弹劾臣?”
“依臣看来,只有两种可能性。”
“要么,是他们受了什么人的授意。”
“要么,就是因为臣的所作所为,触及到了他们的利益。”
云曌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你说得,倒是很有道理。”
“不过,你就不怕,朕会用你的头颅,去平息这些官员的众怒?”
苏言淡笑道,“不怕。”
“陛下何等英明神武,怎会听信那些奸佞之臣的无故攻讦。”
“况且,当初是陛下任命臣为恩科主考,臣也做得尽心竭力,没有丝毫辜负圣恩之处。”
“若是连这样,陛下都要砍臣头颅,那从今往后,只怕是再无忠正贤良之士,敢为陛下尽忠效命了。”
云曌忍俊不禁道,“苏言,你是在威胁朕?”
“臣不敢。”
“呵,朕料你也不敢。”
二人说话间,裕亲王突然大步流星从外面走进来。
见到裕亲王,云曌眼中瞬间流露出一丝防备的敌意,问道,“皇叔,怎么了?”
裕亲王先是狠狠瞪了苏言一眼,眼中满是责备之意。
随即才看向云曌,苦着脸道,“陛下,出事了。”
云曌皱了皱眉,“出什么事了?”
“数千名参加了院试的考生,称此次恩科有奸臣作祟,正在午阳门外闹事。”
裕亲王焦急道,“他们人多势众,声势极为浩大,要求陛下交出胸无点墨、胡乱出题的主考,给他们一个公道。”
“什么?”
云曌神情倏然一沉,美眸之中流露出一丝焦虑之色,心中无比担忧。
这些考生会齐聚于皇宫门外闹事,必定是受了什么人的煽动。
偏偏即便她这个天子,对这些学生娃也无可奈何。
云曌之所以如此重视大周建国以来的第一次恩科,就是希望能得到天下文人学子的心。
如果与文人学子们离心离德,那就代表朝廷将会人才不足,青黄不接。
所以,群臣上表弹劾苏言,云曌可以将他们压下去力保苏言。
但是,数千名考生聚集在一起闹事,云曌却不可能用武力强行镇压。
否则的话,便是自己这个皇帝包庇下臣,百官官官相护。
什么难听话,都会传出去。
苏言看出云曌的为难,淡笑道,“陛下莫急,臣前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这些文人学子既然要交代,那臣便去给他们一个交代。”
说罢,苏言便一拂衣袖,大步流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