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鬼域,那边正打得热火朝天,渡山和万寒清蹲在另一边,等人来捞他们。
一片混乱和祥和之际,云之秋忽然被什么闪了眼,差点让闲时夕戳个对穿。
“不是!”闲时夕紧急刹车,“你这属于碰瓷儿。”
云之秋看着天边,渡山和万寒清猛地站起。
“天亮了。”
话音刚落,只听飕的一声,一道金光从天际射出,呜呜声响,穿过黑暗,划破长空,朝着背身的闲时夕飞去。
“时夕!”云之秋瞳孔骤缩,甩出一道符挡住了那股力量。
“老八。”闲时夕持剑转身,挡在云之秋身前。
“别,别动。”云之秋甩出防御法器,刚才那一下,差点抽尽他的灵力。
“我们打不过,别出去。”
“敢问阁下何人?”渡山手心中藏着短刃,这股气息过分熟悉,他一定见过。
天边人影缓缓浮现,他抬手,指尖抽出数条金线,微微一甩,如同春日抽条的柳丝,本应生机盎然,充满希望,此刻却鲜血淋漓。
渡山俯身成阵,那金线蕴含的力量压迫感十足,像是融进骨子里的命令,下意识就想俯首称臣。
数条金线以无法捕捉的速度缠绕分布,瞬间在四人周身布下天罗地网,哪怕只是风动,都能一触染血。
三人脸色稍变,闲时夕提剑凝气一剑斩断他们周身的金线。
云之秋是三人中感悟自然之力最透彻的,在金线断掉瞬间,一股力量倏地侵入他的识海。
“渡山!”他按住闲时夕声音尖锐,“那是神力!”
对,就是神力。
渡山抬头,他说怎么那么熟悉,当时黎安城冒出来的拦路虎不也用的这玩意儿嘛。
难不成天上太卷,现在流行领导下基层了?
渡山飞身而起,脚下阵纹成形,“九天十方阵,起——”
他们归一宗的人,敬天敬地,但有个前提,那就是天地悯人,否则,管你什么东西,在他们这里,都得死。
闲时夕和云之秋对视一眼,接着紧跟身后,提剑而起。
“神力而已,就算是真神,姑奶奶也能砍!”
浑厚的剑意横扫,与洒下天地的神力碰撞,一瞬间风起云涌。
天边人影好像丝毫不意外,看着渺小的两道人影,云层之上缓缓浮现一座高塔,想要将二人困在其中。
渡山当即甩出两柄短刃,带着数条力量线,霎时间光芒四射,塔下半空,阵起。
云之秋周身被符箓环绕,如同缀了满身金光。
“寒清。”他打开一幅画轴,温声道,“这是上古神器——负河山,你躲在这里,等小师妹来接,期间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云师叔······”万寒清抓住云之秋衣摆,手上抱着破空琴,“我是音修,可以帮上忙的。”
男人安慰似拍了拍女孩肩膀,那散发着神性的塔下,除了即将破碎的阵纹,已经看不见人影。
“等墨故知来,等她来接你。”
这里,有三个大人,即便送死,也够了。
云之秋飞身而起,想要冲到塔身,却撞上弹簧一样的东西,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铺天盖地的金线笼罩其中。
“云师叔!”
万寒清看着那金网逐渐逼近,云之秋身上的符箓越来越薄,像是撞入蜘蛛网的飞虫,眼睁睁看着绝望渐临。
那股力量,不同于一开始的试探,那是真的想置他们于死地的力量。
怎么办?
怎么办?
对了,还有一个人,万寒清将全部希望寄托于墨故知,可不过一秒就想到她同自己一样,什么也做不了。
天边金线如同一场暴雨倾泻而下,淅沥蔓延开一场无声的绝望。
“不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如同一声炸雷,轰开了此处的无声。
“哭啥啊,都活着呢。”
恍惚之间,万寒清猛地抬头,怀里紧紧抱着那幅负山河,怔愣得看着来人。
先前被金线缠绕的云之秋站在一藏青色身影身边,低着脑袋,一个大男人都快缩成一团。
“墨、墨故知。”万寒清张了张嘴,却发现声音沙哑,尾音发颤。
塔下,紫色人影缓缓抬起了身上的重压,一柄短刃飞了出来,还自带立体人声。
“二师姐你救完老八倒是来救救我俩啊!教训人也得教训活人吧,你再不来归一宗明年就要过祭日了!”
接着,那道声音话锋一转,“你把小师妹带过来干嘛?!快让那兔崽子带玉清宗的快跑!不然到时候时微打上门跟谁交代去!”
墨故知掏掏耳朵,对此见怪不怪。
她撇下地上的三人,直奔天际而去。
云之秋双眼瞪得老大,忽地转向宿泱,“不是!不拦一下啊?”
宿泱摇摇头,“小师妹不让我拦。”
“她不让你就听啊!我以前不让你打我你不也打了!”云之秋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怎么就让她看孩子了。
“不一样。”
“哪不一样?!”云之秋无能狂怒。
渡山看着逐渐逼近的身影,嗯,两条腿,应该是二师姐。
结果等到凑近再看,心态彻底崩了,“你上来干嘛?嫌俩人办葬礼不够热闹?”
“让宿泱来啊!”
“二师姐来也打不过啊。”墨故知声音低缓,说出的话却狠狠扎向渡山。
渡山咬牙切齿,周身的气场都厉了几分,“你来更打不过。”
“那倒是。”墨故知望向天际,漆黑的双眸中尽是笑意,“但有人能打过啊。”
她扬手,甩出一张符纸,顷刻之间,乌云密布,空气中弥漫起一种潮湿而腐朽的气息,仿佛是死亡的味道。
不同于神力所带来的压迫感,此刻,在场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涌现恐惧,那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渗透进骨缝的恐惧。
原本被点亮的天际瞬间漆黑,黑暗重新降临,一轮明月高悬,冷寂的月光下,生出无数诡秘暗影,远远望去如同亡灵火焰。
那才是真正的鬼域黄泉。
渡山和闲时夕感觉身上骤然一轻,先前打进心底的压迫感陡然消失,紧接着,一股带着腐烂般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两人刚趁着空档儿紧急调息,取出的丹药还没咽下就已经开始糊嗓子。
“我好像知道她找的谁了。”闲时夕摩挲着双臂道。
渡山咽了咽口水,“我也知道了。”
这种被濒死的感觉,真是久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