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方方表情有些懊恼，他刚才确实有些急于求成而忽略了很多其他关键的因素。
“那小雪你的意思是……这些简洁的符号竟然能表明文字的意思？”祁辰昱不可思议地望着羡雪。她点了点头，虽然目前毫无头绪。
而洛羽尘好似根本就没听刚才谢方方的那番言论，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张纸。不过洛羽尘从不皱眉，即使遇到逆境也都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目空一切的淡定模样，所以你很难从他的神态中判断出他此时的情绪。
羡雪也是跟他相处久了，才能从他的眼神中窥见一点点他的心境，但是也不一定准确。
“兄长，可有何发现？”羡雪凑到洛羽尘旁边，轻声询问着，她不想打断洛羽尘的思绪。
“你看，这些字和行之间的空隙，都出奇的一致，而且字很小，间距却有些大，比起一般的行文习惯来说，这看起来有些怪异。”
羡雪顺着他的手指仔细看了看：“真的！如果字与字之间紧凑一些我还不会觉得那么奇怪，偏偏每两个字之间都有不小的间隙，而全文所有字之间的空隙几乎完全相等！
这字真是整齐得可怕，每一排的字都跟前后左右完全对齐。仿佛……”
“仿佛什么？”洛羽尘侧脸看着她问道。
“仿佛是在排列整齐的棋盘里写字一样。”
洛羽尘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浅笑，羡雪这回总算完全读懂了，他这是终于解开了这个谜题。
“你看，这个……”
“大家都快过来啊，我兄长解开这个暗号了！”洛羽尘本想低调地只解释给羡雪听，但她却直接大声一吆喝，招呼所有人都过来听。
本就不喜人多聒噪的洛羽尘很是有些不悦，不过羡雪还就想治治他这不喜与人接触的毛病。
洛羽尘命人将这采买清单上的文字和暗号都用一张超大的纸张放大写了下来，方便其他人查看。
“我们不难看出，这纸上的每一个字和每一行之间，都有间隔相等的空隙间距。
就如刚才谢公子所说，横线和竖线能组成棋盘，如果将这些棋盘按顺序放进这段文字的空隙之中，再将黑色的棋子按照行文顺序从右上第一个依次往下摆，摆完最后一颗棋子的位置便就是第一个字：’明’，以此类推，将第二排的一横两竖接着摆进去，可以得到的字就是’城’。”
洛羽尘一边说着，一边用沾了不同颜色颜料的笔在纸上勾勾画画的，“第三和第四个字，便是’县’和’令’。”
“嚯，原来如此！”谢方方嘴张得能塞下一整个馒头。他还带头鼓起了掌来：“哎呀，不愧是洛氏家主，这解谜真是精彩绝伦，让人叹为观止啊！”
洛羽尘一副不想看到谢方方这般讨好又聒噪的嘴脸的样子，撇过身去，坐到了角落里的椅子上。
“我这就依照方方之前给我们列的疑似买官之人的名单，写信给在当地经商的洛氏族人，看他们手中是否还有留下这位管家去其他城镇’采买’之时发放的类似清单，这便是此’买官案’最重要的证据。”羡雪对着祁辰昱说道。
“我想这位本就是从云季州起家的现任吏部官员，便是此买官卖官案的始作俑者。因与云季州的各个氏族富户早年就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故而即使高升了吏部之后还想着云季州的这些父老乡亲。
每当有官位空缺之后，就首先到云季州的各个县城发公告，明目张胆地征集需求。虽表面上是在采买日需物资，但实际上却是在卖更贵的东西，价高者得。
但他也不会将采买的清单发给那些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的商家，比如洛氏的商户，而是只会定向给那些之前就有过合作也有意向的本地商贾。
所以那位管家才会那么生气地将洛氏的药铺掌柜赶了出来，他根本就是怕行迹败露！每年他们那些从云季州拖回翎都的数十个箱子里装的根本就不是采买的那些物资，而是那些富商买官所行贿的金银！
而各个小县城的这些芝麻官职只不过是第一步，而后只要钱给得越多，就可以被他一步步提拔，最后甚至有些到了朝廷六部之中！”
祁辰昱赞同地点了点头，一脸欣赏地看着羡雪，她真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之前的猫妖案和现在的买官之案，她都展现了惊人的才华，如此清晰的头脑和准确的判断，恐怕是世间少有。
“掌柜的，”羡雪即而转向那位药铺店家，“之前你提到的那几位酒后吐露此事的商人，等会儿你给七皇子殿下带路，和护卫一起去将他们缉拿过来，他们是重要的人证。”
说完羡雪又转向祁辰昱：“殿下，如若他们反抗不愿揭露罪行，你就说我们还掌握了很多其他人证和物证，只要他们愿意同去翎都在圣上面前作证，我们就算他们自首检举，不治他们买官重罪。
可若不从，我们有其他证据也能给他们定罪，到时候不仅他们自己要坐牢，还会牵连九族，让他们自己掂量掂量吧。”祁辰昱看着羡雪这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的神态，有她这本事在翎国做个封疆大吏也不为过，只可惜翎国并没有女子做官的先例。
古往今来也只有一个女子在翎国做过大将军，只不过最后却也落得个家破人亡、枉送性命的凄凉下场。
“还有，一会儿我收到邻县的信之后，你们也带人去将知情的那些商人也多带一些回来，人证多一些才更有说服力。”
羡雪发号施令了好一阵之后才发觉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越俎代庖了。两位皇子还没发话，自己却什么都安排完了。
祁辰昱和谢方方都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刚才的一番言论对朝廷和官场之事了如指掌，可不像是一个世代经商家族里的小姐能有的见识啊。
她只好装作怯生生的样子躲在兄长身后，无辜地看着祁辰昱，用细细柔柔的声音小声呢喃道：“殿下，我刚刚僭越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