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虽只有一瞬,但刘恒辰清楚的看见了那名被围攻的男人正是自己有段时间没给自己寄家书的大哥,看他这幅惨状时,他的大脑已经来不及做过的思考,只一心想着如何救他出险境。
剩下的那名男子气息已经不稳,腿脚也有些发软,若不是他及时运气稳住重心,方才就已经栽倒在地上了,他眼睛通红用尽力气怒吼道。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阻拦我等。”
刘恒辰不敢托大,刚才那几招几式已经让他浑身像是快要散架一样,虽然一瞬间用书库的能力让自己直接学会了一整本武学典籍,但自己身体素质却跟这些货真价实的家伙没得比,如果再有追兵赶来,他怕是真要交代在这儿,不等那人作出反应摆起架势再次袭来,他便咬紧牙关,提剑狠命刺向那人胸膛。
局势逆转往往只在一瞬,那名黑衣人想提剑反击,他知道面前男人这招虽然杀意凶悍,但破绽也多,自己只需稍微侧身便可挥剑斩下男人手臂。
“嗤的”一声,利刃如肉,黑衣人惊恐的发现自己手臂并没随大脑使唤,腿也没有挪动半分,他呆呆的低下头,胸口已经被面前男人的长剑刺穿。
“不...可...能...”
鲜红温热的血溅在刘恒辰脸上,他强压心中的恐惧,立马大口喘息,拔出长剑往外一掷。
他杀人了,两世生平第一次,但此时并不是给他感慨的时候,他连忙闭起眼调整心神,从腰后抽出匕首,给已经昏迷过去的躺倒在地的几人一人胸口补上一刀,每一次手中短匕刺穿血肉的声音都令他心脏剧烈一颤。浓郁的血腥味在自己四周蔓延,他胃中如同有暴雨翻搅一般,最后还是忍不住,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短暂却又剧烈的体力爆发让他产生透支感,再加上刚才的呕吐,直接令他跪倒在地,他勉强用小臂支撑着身体,双目剧烈颤抖起来,本就因为胃部翻涌模糊了视线,但他却清楚的能感受到手掌和衣服上都沾满了滚烫血迹,他呼吸粗重,连忙闭住自己双眼,胸中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想要爆发出来,他痛苦的蜷缩着,汗与泪夹在一起滚落在泥土之上,口中发出辨识不出的嘶吼,刘恒辰死死掐住自己手腕,这才勉强依靠着疼痛让自己暂时清醒过来。
事情还没有结束,他挣扎的起身,将已经不省人事的李鸿武背起,艰难的一步步往附近一处他记忆里的小洞窟走去,那里是他俩曾在山中避过雨的地方。
眼前的景象逐渐与脑海里的记忆贴合,他心里泛出一丝欣喜,谢天谢地,关键时候他并没有掉链子。
*我是为了救我哥,我是为了救我哥...
虽然腿脚已经隐约使不上劲儿,他还是咬着牙坚持到了目的地,把李鸿武放在之后,刘恒辰大脑有一瞬间停止了思考,等他回过神后,立马又给了自己一巴掌,他一边默念这些话,一边开始检查李鸿武身上的伤势,越看他越是揪心。
他大哥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刮伤不计其数,新伤混着旧痕,让他思绪翻涌的脑海也稍稍冷静不少,他解开李鸿武的短衫,仔仔细细的查看一番,确定没有什么致命外伤后,又抱着侥幸探上李鸿武的脉搏感受片刻,瘫坐在地上呆呆的盯着他。
脉息透着虚弱与混乱,失血过多,体力不支,再加上伤口疼痛无时无刻的侵扰,若不赶紧处理,被那些泥土之中的细菌感染,他大哥还没有脱离危险。
脑子里的杂念因为李鸿武的缘故,此时都被刘恒辰给清理了出去,现在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他哥出事。
但他上山只带了一把剑和短匕防身,其他的东西都搁在小院。
好在万幸的是,这附近有他以前经常采药的地方,于是他先脱掉李鸿武残破不堪的衣裳,用腰间的水壶将他身上不计其数的伤口清洗一遍,随后拍了拍自己的脸,起身出了山洞,再将周围的藤条扯到洞窟入口遮掩。
天无绝人之路。
刘恒辰只庆幸自己并未搞砸,村民有了他提供的资金后估摸着很少上山,虽然附近杂草树枝到处都是,让他着实费了一番功夫,但他也凭着一些零散的,没有被雨雪或是岁月冲垮的标记摸到了采药的地方。
找齐了需要的药草,他再次来到洞窟,此刻他也顾不上草药沾着的灰土,去根取叶送入口中反复咀嚼后,将其涂抹在那些伤处,又给自己刚才采药搞出的小口子也简单处理一番。
水壶里还剩下一些水,他再次嚼碎内服的草药,将李鸿武的嘴巴捏开塞入,随后将用水壶的水让他哥勉强服下,做完这些,他便死死的盯着李鸿武。
洞窟内极其安静,只有刘恒辰急促的呼吸,渐渐的,李鸿武胸口起伏变的有规律,鼻息也没有先前那么沉重,他再次探上李鸿武的脉搏,片刻后,刘恒辰身上有如千钧卸下,他跪倒在地上仰起头,面上总算有了一丝表情。
*太好了...起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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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夏的临安城。
长达数十年困扰边关百姓的八大部族势力,以李鸿武亲自斩落了戈塔尔部族首领的脑袋而瓦解告终,李荀并未通知朝廷此事,他们还有一笔旧账等着跟赵延勇要算。
随着一个多月的谈判与协商,最终八大部族臣服于永朝,成为其附庸,李荀也将这摊子先交由樊陵江处理,自己则打算与李鸿武回到京城。
李荀知道赵延勇不会坐以待毙,于是他打算兵分两路,让李鸿武单独先一步往京城外一处农庄与章钦集结起的旧部汇合。
可并非事事都如他们所愿的那般顺利,李鸿武在路上撞见一批黑衣人,见他身着漠北将领的铠甲,不由分说的对他进行围堵追击。
李鸿武也不是吃素的,长年累月在沙场征战的经历并未让他对这次突袭感到慌乱,冷静的将人引入山中,打算借助地形逐个击破。
可纵使他运筹帷幄,但依旧寡不敌众,前来刺杀他的一共是七人,各个身手也算了得,凭借着以前在大树村打猎的经验,他这才用弓箭射杀掉二人。
但连日的奔波让李鸿武感觉自己已是强弩之末,盔甲为了便于行动早已丢弃,佩剑也在击杀第二人时断掉不能再用,再加上接连着数日滴米未进,只草草喝过几口溪水,若不是以前在大树村和弟弟一起生活的经历让他知道什么野果可吃什么野果不可,他估计自己早就成了那几人的刀下亡魂。
连失两员的情况,让对方也明白他并非是单打独斗所能消灭的对手,于是改变策略集结起来,轮番上阵逼迫着李鸿武四处逃窜。
箭袋中最后一根箭矢也射了出去,他抽出匕首准备进行最后的殊死搏斗。双眼早已被自己的血模糊掉了视线,他是凭着本能在招架着对方猛烈的攻击。在用尽最后的意识躲闪掉致命一击后,他已然是半分力气都使不上来了。
李鸿武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筹谋,隐忍,蛰伏这么久,却在最后关头时阴差阳错的棋错一招,天要亡他么?不,他还有两个弟弟,他还有想见的人,可是...
*万事休矣了吗?
随着一声惨叫,疼痛并不没有出现在自己身上,他面前被一袭黑影所遮蔽。
李鸿武以为这是自己的死前幻想,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不争气,临了想到的,竟是弟弟前来救下自己,他对这荒谬的念头感到嗤之以鼻,随后维持住自己意识的那根弦彻底断掉,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