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脚下,朱贵的酒楼曾经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各路江湖豪杰、贩夫走卒都爱在此歇脚畅谈,酒肆内总是充斥着喧闹的划拳声、爽朗的笑声以及杯盘的碰撞声。
可如今,往日的热闹景象已全然不见,大厅里冷冷清清,门可罗雀,只有寥寥几个伙计无精打采地擦拭着桌椅。
朱贵站在门口,眉头紧锁,一脸凝重,听着几个过路人在那里低声谈论。
春日暖风袭来,吹得他的衣衫猎猎作响,却丝毫没有办法缓解他的心情。
“梁山之前说是为民做主,百姓为先,结果怎么样,还不是开始屠村了?”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中年汉子轻叹了口气,脸上满是失望之色,“原本以为清平世界,总算是有个好去处,有一群好汉能为咱老百姓撑腰,结果呢,还不是和那些草寇没什么两样!”
“怕是山上遇到难处?”旁边一个身形瘦削的年轻人小声猜测道,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什么难处也不能屠杀百姓啊!”中年汉子立刻提高了音量,情绪有些激动,“百姓们本本分分地过日子,招谁惹谁了?这不是伤天害理嘛!”他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响亮,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唉!”又一人长叹一声,满脸不屑地啐了一口,“那姜进士之前做进士的时候,看着还算个好人,现在落草为寇,就成了这个鸟样!呸!果然落草的没一个好东西!”他的话语中充满了鄙夷。
朱贵听着这些话,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交织。
他知道,这些谣言一旦传开,对梁山的声誉将是致命的打击。他虽也心急如焚,却又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澄清,只能让人将消息传递上山,希望郎君能够尽快查明真相,挽回眼前不利的局面。
姜齐在收到朱贵传信之后,神色凝重,二话不说,直接将信件传给了身边的孔厚。
“百姓不容有失!”姜齐的声音低沉却坚定,目光中透露出对局势的担忧与对百姓的关切。他深知,梁山的根基在于百姓的支持,一旦百姓对梁山失去信任,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孔厚接过信,仔细看了一番,面色瞬间阴沉似水,“郎君,此计毒辣!能想出如此恶毒的计策,诬陷梁山屠村,无疑是想从根本上瓦解梁山的民心,其用心之险恶,令人发指。”
朱武看后,和李助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了然。
“郎君,这分明是引蛇出洞之计!”朱武拱手说道,语气笃定,“有人故意散布谣言,挑起百姓对梁山的不满,目的就是引梁山出兵,然后再设下埋伏,将梁山众人一网打尽。”
“之前郎君分在乡村的人员,这时候要动起来!”李助接着说道,神色急切,“还有马麟手下的宣传人员,必须要把传言遏制住!否则,谣言四起,咱们梁山好不容易积攒的口碑,可就顷刻消散了!”
他深知舆论的力量,一旦谣言得不到控制,梁山多年来树立的正义形象将毁于一旦。
“郎君!”这时,欧阳寿通脚步匆匆地带着一些百姓前来,神色焦急,“这些百姓说,有人屠杀了他们的村子,连咱们安排到村子里的人,也杀了!”
“可知何人所为?”姜齐眉头紧皱,向前一步问道,目光紧紧盯着这些百姓。
百姓直接跪在那里,双眼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小人不知,只听人喊他叫何观察!”
他们的脸上满是悲痛与恐惧,经历了这场灾难,他们的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济州观察使何涛!”李助直接说道,语气中充满了疑惑与愤怒,“此人不是济州的捕盗使臣?屠村的竟是此人?”
孔厚在一边双眼紧闭,实在想不通,一个本应维护治安的官员,为何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你等先下去修整,报仇一事,可尽托付与梁山!”姜齐把百姓扶起来,轻声安慰,“放心,咱定不让何涛好过!”
待百姓离去,姜齐猛地一拍桌子,“岂有此理!咱要发兵,让何涛那贼子付出代价!”
朱武和李助连忙上前劝阻。朱武眉头紧皱,拱手说道:“郎君,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明知是计,还贸然发兵,恐中了敌人的圈套。”
李助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咱们不能冲动行事。”
然而,姜齐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说道:“此番并非从长计议的时候,百姓问题乃梁山的根基,百姓不起来参加并拥护梁山,梁山就永远都是草寇,梁山周边百姓被屠杀,咱们若是什么都不做,百姓如何看待梁山?百姓有仇,梁山不去报仇,百姓自然也不会拥护这个梁山!咱们梁山此时如果自顾自己,而忽略了在百姓中的根基,岂非不知道轻重本末?”
李助眉头紧皱,站起身来,走了几步,“郎君,何涛为何要屠村?对他有何好处?他的人马从何而来?下一步他会在哪?咱们全然不知,贸然出兵,郎君,非智者所为!”
孔厚也道:“郎君,三思!”
姜齐直接道:“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之时,阮小七如一阵风般冲进聚义厅,气喘吁吁地说道:“郎君,来了一个怪人!说是有重要消息要报与郎君做投名状!”
姜齐看了一眼众人,“且去看看,究竟是何人。”
说罢,姜齐阔步迈向金沙滩。此时,只见一个身形颇为独特的汉子,正弯腰站在一侧。那汉子肌肤微微泛黄,身材轻捷灵动,瞧着身长不过五尺,腰围仅一尺六,一双眼睛恰似金鱼般圆溜,口型宛如生梨,面皮并非如雪般白皙,反倒与麦麸的颜色相近。他正滴溜溜地转动着双眼,似乎在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那汉子瞧见姜齐前来,忙不迭站起身,“扑通”一声直接拜倒在地,言辞恳切地说道:“小人在江湖上人称鼓上蚤时迁,久闻梁山义薄云天,特来投奔!时迁出身卑微,只会些上不得台面的鸡鸣狗盗之技,若能有幸留在梁山,必定尽心竭力,为山寨之事倾尽全力,绝无丝毫懈怠之心。”
姜齐见状,赶忙上前,双手扶起时迁,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问道:“时迁兄弟不是一直在蓟州营生,此番又是如何穿州过府,来到郓州的?”
“姜郎君竟也知晓时迁的名姓?”时迁听闻此言,顿时面露欣喜之色,却又隐隐夹杂着一丝尴尬。他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不知郎君,可还愿意收留小人?”
李助之前听时迁自称是鸡鸣狗盗之徒,心中已然有了几分不屑,当下便转过头去,不再去看时迁。孔厚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直接转过身去。就连向来沉稳的朱武,此刻也不禁紧皱眉头,目光投向姜齐。
姜齐却是不以为意,依旧笑着说道:“兄弟前来投奔,梁山如何能拒之门外?只是在咱们梁山之中,凡事须注意分寸,切不可再行那偷鸡摸狗之事,否则,铁面孔目裴宣执法如山,到时候,便是咱也不好为你说情。”
“小人自是明白!”时迁哈哈一笑,神色间透着几分爽朗,随即话锋一转,神色严肃起来,说道:“之前小人前来时,路过广济军,听闻了一件要事,特来将此作为投名状告知诸位。那广济军主将高柄不在,发令的人在江湖上也是个颇有名气的人物,人称及时雨宋江!当时小人本还想着投奔于他,结果偷听到他召开军议,竟然指使一个叫丁得孙的汉子,扮作梁山好汉的模样,率军去附近的村子屠杀百姓。小人虽出身低贱,但也着实不齿这般行径,所以当即决定来投奔梁山!”
“竟然是宋江!”姜齐闻言一愣,随即对诸人下令道,“召集人员,聚义厅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