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里皆是四散奔逃的家丁护院,逃脱的已没了踪影,未能逃脱的,纷纷趴在地上高呼:“我投降!我投降!”
张重驱马追上那些奔逃的富绅家主,将他们赶回战斗场地,命兵士把这些人捆绑起来带回营地。
在以范家为首的清廷八大皇商精心谋划与推动之下发起的一场叛乱,于内卫的强力镇压中,迅速土崩瓦解。
张重审讯被擒获的富绅后,得知范家主事范永年逃脱了,这让郭黑子颇为遗憾。
阵云霄与郭黑子会面后,二人就如何处置这些人展开商议。
郭黑子主张将所有人都发配到铁矿或煤矿挖矿十年,不论男女。
陈云霄却表示反对,他坚持只惩处首恶,不应牵连无辜家眷。
郭黑子道:“如今刚收复潞安府,诸事尚未理清,又面临清军大兵压境。若这些人未发动叛乱,我们或许可以暂且不管,以维持潞安府的稳定。
但如今他们已然叛乱,性质全然不同。
我们必须借此机会将这股势力连根拔除,彻底肃清,为刘知府日后顺利施政铺平道路,也为你守备团清除障碍。”
陈云霄反驳说:“手段过于残暴只会引发更为激烈的对抗。此次叛乱便是因他们目睹前知府全家遭受的残酷对待而心生恐惧,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所致,此次绝不能重蹈覆辙。”
两人各执一词,无法达成共识。郭黑子见陈云霄坚决抵制内卫的安排,还对内卫的决策颇有怨言,不禁恼怒。
郭黑子面色一沉,搬出内卫缉查之权高于一切的特权,当场暂停陈云霄潞安府守备团团长的职务,由内卫接管守备团军队,强行扣押了陈云霄及其警卫。
陈云霄怒喝道:“郭黑子!没有旅帅的命令,你怎敢抓我?”
郭黑子冷冷说道:“才当了几天团长,就忘了自己是谁,还想干预云社理事之事?你也配?我职责便是督查内部事务,你说我有无权力?”
吩咐手下将陈云霄押下去看管后,他即刻下令将这些富绅及其家眷全部押往泽州的各处铁煤矿。
又在潞安府城张贴安民告示,阐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及处理结果,并宣告将于明日午时处斩首要分子,且将其头颅传示各州县。
一时间,潞安通往泽州的官道上,被押往铁煤矿的服刑人员与押送的兵丁浩浩荡荡,络绎不绝。
此举虽显严苛,却着实震慑住了各州县心怀叵测的投机者。
令原本喧嚣不止的周云辖地瞬间归于平静,助周云安然渡过此次危机。
在武乡的周云,先是接到郭黑子的飞鸽传书,得知潞安府可能在范永年的蛊惑下发生叛乱。
他惊得险些跳起,心想此次人事大调整或许会引发风波,这便是他将警卫营调至身边与近卫二团会合的缘由。
原是为预防叛乱而做的预先部署,没料到又是范家在兴风作浪。
潞安府当下是各州县中力量最为薄弱之时,诸多主官与军队的调离,致使该地陷入权力真空。
发生叛乱虽在意料之中,却仍令他震惊不已,对方竟能集结起一千多人的势力,实是棘手难题。
他当即准备传信给潞安府的陈云霄与泽州的郭黑子,命他们协同作战,务必守住潞安城。
可一想到郭黑子远在泽州,而陈云霄又对其中内情知之甚少,这道军令传去恐怕也无济于事。
此时他尚不知内卫已先于他的安排在各府县设立据点并开始运作。
他觉得还是亲自率领骑兵前往平叛更为妥当。
于是他向孙明远交代一番后,便率领四百余名骑兵疾驰潞安。
殊不知潞安叛乱已然平定,请示处置办法的信件与他擦肩而过,传至武乡的孙明远手中。
待孙明远再转呈给周云时,他已接近潞安城。
正因如此,才导致郭黑子与陈云霄争执不下,进而引发郭黑子动用特权,解除陈云霄职务并羁押了他与他的警卫。
周云骑于马上,远远望见潞安府城门大开,一队队兵丁押着用绳索串连脚踝的犯人不断走出,朝着泽州方向行进。
见此情形,潞安府城并未失守,只是究竟发生了何事,尚不明了。
正在此时,城门处数人飞奔而来。
为首之人正是郭黑子,刚到周云面前,便双膝跪地,大礼参拜:“末将内卫营长郭黑子参见旅帅。”
其余几人亦效仿他行礼参拜。
周云翻身下马,扶起郭黑子,同时示意其他人起身。
“黑子,你不是在泽州吗?何时赶来的?”
郭黑子憨笑道:“给您传信之时便动身,连夜兼程而来。”
“如今潞安状况如何?”
郭黑子朝着出城的队伍努努嘴:“您瞧,这些便是此次叛乱的犯人,我正将他们押往泽州铁矿。”
周云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细细讲来,哎?怎不见陈团长?”
于是郭黑子一边向城内走去,一边将自己抵达潞安前后的经历讲给周云听。
周云万没料到,短短两三天之内,竟会有如此之多的变故发生。
待行至府衙内大堂,周云抬手轻拍郭黑子的肩膀,说道:“黑子,此番着实辛苦,你行事极为出色,比我预想的还要好上许多,将内卫交付于你,我极为放心。”
话锋陡然一转,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此次你扣押陈云霄,乃是因联络不上我,情况特殊。但下不为例,往后再有此类事情,必须先征得我的同意,可明白了?”
郭黑子赶忙神色凝重地回应道:“旅帅放心,断然不会再有下次。此次各州县势力蠢蠢欲动,局势一触即发,若不即刻决断,恐有失控之虞,所以才出此下策……”
“你此次的做法并无过错,不必耿耿于怀。待陈云霄前来,你当面与他赔礼致歉,此事便就此揭过。”
郭黑子连忙点头应承,口中连说应当如此。
不多时,陈云霄在周云警卫的押送下步入大堂。看上去并未遭受什么折磨,只是满脸怒容。
与周云相互行礼过后,郭黑子趋步上前,朝着陈云霄深深作了一个长揖,直至地面:“陈团长,多有得罪。先前形势危急,实是无奈之举,冒犯之处,还望您大人大量,恕罪则个。郭黑子在此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言罢,又是一个深深的长揖,其态度之诚恳,溢于言表。
陈云霄坦然受了郭黑子这两个大礼,然而脑袋却执拗地扭向一旁,对郭黑子全然不予理会。
郭黑子也不气恼,只是平静地说道:“旅帅,陈团长,属下这便告退。”
陈云霄却在此时出言讥讽道:“你算哪门子的属下?简直就是个肆意妄为的大爷!”
郭黑子依旧面带微笑,不紧不慢地退了出去。
周云目睹这一幕,忽然觉得眼前的陈云霄仿佛变得陌生起来,对他方才的表现很是不满。
心中不禁暗自琢磨,郭黑子为何要秘密赶赴潞安?为何在行动之前不去见陈云霄?又为何要扣押他?这一系列举动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