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落泉听从李回春的建议,第二日便动身去了正明楼。可不巧的是,正明楼大门关闭,只开了个小门,门口竖着牌子上书:“今日歇业”。卯落泉在牌子前徘徊一阵,抬头望见小门里有个小厮探头探脑地往外张望;他便大步向前,要找那小厮问个清楚。
“诶,小兄弟!正明楼是只今日歇业,还是近来都歇?”
那小厮打量打量他,觉得他眼熟,却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掌柜的只说今日,至于明日还歇不歇,就不知道了。”
“你们掌柜的在呢?”
“在呢。”
“在下想拜访葛掌柜,可否麻烦小兄弟通报?”
“您,您也报上名来,好教小的通报。”
卯落泉想了想,从袖中扯出万俟钰给他的莲花印。“给葛掌柜看这个,想必他能明白。”
小厮将信将疑地拿着莲花印去了。没过多时,葛良玉竟亲自到门口来迎接。
“稀客稀客!卯大爷请!”葛良玉远远地就向卯落泉招手。
“葛掌柜,别来无恙?”卯落泉随葛良玉进了正明楼。
“无恙无恙。”葛良玉一面讲着客套话,一面给小厮递眼色;接着那小厮便一溜烟跑去了后堂。
“今日为何歇业呢?”卯落泉指指门外,“那牌子?”
“哦!”葛良玉在空荡荡的大堂中随便找了张被屏风半围的桌子,请卯落泉落座。“在下刚从老家奔丧回来,离开的这数个月未曾清点账目。今日便歇业一天,清点好账目再开门。”
“嗯,也是。葛掌柜节哀顺变。”卯落泉拱手道。
“自然,自然。怎么卯大爷今日来访呢?有何事?”
“诶?我的莲花印呢?”卯落泉这才想起来,小厮未曾将莲花印还给他。
“哦呵呵!教下人拿去了吧,待会儿我去给卯大爷要来。”
卯落泉紧盯葛良玉的双眼,似笑非笑道:“葛掌柜既认得莲花印,怎会不知我为何来访?”
葛良玉脸上常挂着的笑意消失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回来。“哈哈哈!看来卯大爷来此是为了寻人的。”
“正是!不知此人我要在何处寻得?”
“我要去问问,他老人家愿不愿意见客才好啊。”葛良玉起身,“请卯大爷在此稍候片刻。”
“我一定要见到他!”卯落泉跟着站起来,一手搭上葛良玉的肩头,“拜托葛大哥,这对我至关重要!”
葛良玉听他如此恳求,反倒住了脚步:“绝风谷谷主给你作保,让你来见他?”
“是。”
“你确定,见了他,就能得到你想要的?”
“我确定!”
“那你知道你要见的人,是谁吗?”
“知道,苍星阁阁主,一清居士。”卯落泉已经猜到葛良玉也是苍星阁的人,于是毫不忌讳地直说了出来。
“唉……”没想到回应他的,却是葛良玉的一声低叹。“那你在此稍候吧,我去通报一声,就来引你去见阁主。”
卯落泉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正明楼先前开着的小门也被关闭,整个大堂鸦雀无声。不过在表面的安静之外,卯落泉隐约感觉到后堂似乎有暗潮在涌动。
这回来请卯落泉的是个面生的人。
“卯大爷,请随我来。”
这人把卯落泉带过重重院落,最终来到他从未涉足过的玄武堂。卯落泉前脚进了门去,这人后脚就把门关严。他怀着忐忑的心情绕过巨大的屏风,紧接着出现在眼前的景象令他身躯一震——
玄武堂上的戏台被厚重的垂帘遮挡,堂下原本的观众坐席均被搬到厅堂两侧整齐地码放;而中间腾出的空地左右各放了十四把交椅,共坐了二十七个人,左侧顶头的位置是空的;中间上首有最大的一把交椅,交椅上一个人倚靠着扶手,用那藏在阴影中的、仿佛能洞穿一切的双眼打量着卯落泉。卯落泉虽然看不清他的样貌,却感受到一阵寒意。剩余的二十七人听到动静纷纷侧过头来看卯落泉,卯落泉也顺势环视了一圈众人。这些人中,不出意料,有葛良玉和穆凡两个熟悉的面孔;而坐在右侧顶头一个高挑倜傥之人,卯落泉也觉得面善。“也许是在武帮会上见过?”
“小玉龙!”上首那人起身,向着卯落泉奔走相迎。“过来呀!愣站着干嘛!”
卯落泉听到这声音,心里咯噔一下;虽已知道其人谓谁,可一时发懵,反应不过来。
“哎哟!”那人走得急,不知被脚下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谁铺的地毯!哥哥我这么好的轻功都走不稳……待会儿都撤了,撤了!”
卯落泉这时方回过神来,飞奔两步抓住对方的胳膊,激动道:“奉安!”
“好你个小玉龙,怎么才来找我!”南宫奚将卯落泉的后背和臂膀好一顿拍打,“我还刻意在千秋岭等了你个把月呢!”
“唉,是我耽误了。我本来去寻小凡兄弟,可到了子英山,他的院门已锁。”
“阁主,我——”穆凡站起来要作解释,被南宫奚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小凡要去佴江以南采药,不在家也是常有的事。”南宫奚拉着卯落泉,让他在空出的那把交椅上坐下。
卯落泉心知这些交椅都是星座客的位置,他坐在此甚是不自在,便只将椅子虚坐了一半。
南宫奚拿出莲花印,问道:“万俟叔叔让你来的?来找阁主?”
“是。我——”卯落泉眼见着南宫奚坐回上首的交椅,心中已有了些猜测。“不知一清居士他……”
南宫奚将目光移开,沉默不语。顾平站起来走到卯落泉面前,对他道:“老阁主已经仙逝。卯少侠有什么问题,就问现任阁主吧。”顾平看一眼南宫奚,又转身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