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次城外的山道上,
一支队伍正快速行进着。
队伍里有一辆马车,和五辆满载货物的板车,随行的护卫有五十骑。
板车上,插着王氏的旗号。
以王氏在山西的地位,就连榆次县令也得点头哈腰的出城迎接。
王知礼骑着马来到马车旁,俯身询问道:“母亲,前面就是榆次了,今晚咱们就在榆次落脚,明日一早再出发去太原吧。”
邓氏撩开窗帘,瞪着自己的儿子,冷冷道:“咱们可没有时间在路上耽搁,让大家伙都坚持一下,赶个夜路,争取明日一早到太原。”
王知礼担心母亲的身体受不住,不解道:“母亲,燕国公不就斩杀了李自成么,咱们何必……”
“住口!”邓氏厉声道:“李定国领着五万大军已经攻克保定府,剑锋直指京城,朝廷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思顾及山西?”
邓氏深吸一口气后,怅然一叹:“如今,能救咱们王家的,就只有咱们自己了!”
山西王家,
表面上由王知礼这个家主掌家,但实际上,王家真正的掌舵人,却是邓氏。
对于邓氏而言,
她一点不担心张璟川在山西搞那所谓的土改,就算让那些辽东过来的年轻吏员,把整个山西的官场都换了,在邓氏看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因为张璟川此举,看似是针对山西士族,实则是在触动朝廷的利益,甚至根本。
你张璟川要钱要粮,朝廷东拼西凑,也能给你挤一点出来;
你若是要身份地位,就是给你封个王,又如何!
可你若是要把世家大族的土地收归国有,再把土地分给百姓,那你就是在动朝廷的根本!
首先,
士族子弟就不会容你!
朝廷无法从百姓身上刮油,朝廷就没有赋税可收,没有赋税,崇祯是绝不会允许。
所以,
张璟川在山西做的事,朝廷是绝不会放任不管的。
你张璟川在辽东,想怎么搞就怎么搞,反正那是在关外。
但山西不一样,
你在山西这样搞,下一个会不会就是四川,就是陕西?
如此,
这天下,
是朱家的,还是你燕国公的?
邓氏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她才不会着急,因为朝廷绝对会对张璟川出手的。
到时候,
他王家,只需作壁上观。
待张璟川一走,山西以前是什么样,以后也还是什么样!
山西王家,也依旧是山西王家!
可眼下的局势,
朝廷不仅顾及不到山西这边,搞不好,这天下恐怕就真得改姓了。
邓氏着急了,
这才着急忙慌的带着家资,马不停蹄的往太原赶,就是为了第一时间到太原,向燕国公表忠心。
李定国的北上,
让大明朝廷彻底的风雨飘摇起来,
张璟川击败李自成后,不仅没有回师驰援,而是选择留在太原。
如此举动,意味着什么。
邓氏虽说没有所谓的政治嗅觉,但她审时度势的本事,却是让王家一次又一次的渡过危难。
既然大势摆在了眼前,邓氏自然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
张璟川站在太原城的城楼上,晚风寒凉,吹动着旌旗,猎猎作响。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远处的屯田新卒,那些刚刚从顺军降卒中挑选出来的士兵正在操练,虽然动作生疏,但眼中却闪烁着对未来的希望。
张璟川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把那些顺军降卒变成忠于自己的明军士卒,往往只需要自己一顿演讲。
随着自己的声望越来越高,系统赋予自己的【嘴遁之术】亦愈发炉火纯青。
此番入关剿寇,
他辽东兵马折损不少,
特别是骠骑军,伤亡巨大。
李定国偏师北上,张璟川早就掌握了其动向,但他就当不知道。
崇祯拨算盘珠子的动静,他张璟川在几千里之外的山西都听到响了。
既然如此,
那就让李定国去给崇祯提个醒,不要以为长了几根毛就是翅膀硬了。
反正他张璟川就在山西休养生息。
打了那么久,死了那么多辽东子弟,伤筋动骨一百天,少说也要休养个半年,征兵练兵补员。
让张献忠在四川多砍些猪,让李定国赶猪上树,晴天娃娃可以挂,东林清流可以扔黄河里变浊流,
唯独手底下的兵,能不折腾就不折腾。
器与名不可假于他手,
他倒不怕那帮文官在背后给自己使绊子,因为对他而言,压根儿没啥用。
但蚊子和苍蝇在眼前嗡嗡的,也挺烦。
“公爷,各州县已按《均田令》清丈土地,但平阳卫的刘氏拒不交地,甚至煽动佃户闹事......”于成龙快步走上城楼,手中捧着一份密报,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
张璟川接过密报,目光扫过上面的文字,眉头微微一皱。
他轻轻摩挲着墙垛上的凹痕,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
“杀。”张璟川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
于成龙一愣,随即点头:“是,公爷。”
张璟川转身,目光如刀般刺向于成龙:“传令曹明胜,带骠骑军踏平刘氏坞堡,男女老幼一个不留,头颅悬于城门,让那些还在观望的蛆虫知道……”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本国公的刀,比李自成的‘免赋’更利。”
于成龙心中一凛,连忙应声退下。
他知道,自家公爷的冷酷并非无的放矢。
山西的世家大族根深蒂固,若不采取雷霆手段,土改之事将寸步难行。
……
城外,
骠骑军大营。
曹明胜接到命令时,正与孙文焕在校场上观摩骠骑军和铁骑军的演武。
两人都是张璟川麾下的猛将,平日里虽接触不多,但同为骑军统领,难得有互相探讨交流的时候。
“曹总兵,公爷好生偏心,每次这种活儿都落在你们骠骑军的头上。”孙文焕撇着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和嫉妒。
曹明胜面如表情,淡淡道:“我有病,公爷有药。”
闻言,
孙文焕眼皮轻颤,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又闭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