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听到是坐胎药,而非避子汤,心下十分诧异。毕竟高门大户中,正妻若未生下嫡子,妾室是不可先行有孕的。
而顾南萧在听到这碗药,是坐胎药的时候,脸色却阴沉得可怕。他立刻想到了太后之前说过的话,果然祖母一旦做决定的事,就很难改变主意。
他此刻没法明着违逆祖母的意愿,也知道这碗药,如果云溪不喝,消息很快便会传入祖母的耳中。
所以他并没有出言阻止,只阴沉着一张脸,转身出去了。
云溪猜想顾南萧的怒气,是因为觉得,她一个卑贱的通房,根本没有资格为他诞下长子。
虽然云溪也在偷偷吃避孕药,但见到顾南萧对于她生孩子的事,态度如此反感,心中还是觉得有些酸胀。
云溪看着递到眼前的汤药,二话没说,接过来便一饮而尽。丫鬟冷哼一声,拿着空药碗回去复命了。
这边顾南萧刚出屋子,便在偏房换来了府医。听闻确实是王妃的安排后,他命令府医将坐胎药,换成避子汤。
府医迟疑了一瞬,想说赵姑娘本就体寒,如果常年服用避子汤,恐怕余生都再难有孕。
但当他对上顾南萧眼中的怒意时,便什么都不敢说了。一个小小的通房罢了,她将来还能不能有孕,兴许大公子和王妃都不会太在意。
他一个混饭吃的小府医。又何必多此一举,说那些讨打的话。大公子吩咐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好了。
顾南萧见他神色迟疑,以为他想违背自己的命令,便恐吓敲打了一番,说会时时派人看着,若他敢阳奉阴违,定然饶不了他。
府医虽然两边谁也得罪不起,但他心中早已打定主意,这人若是喝着避子汤,是断断不可能有孕的。
而若是喝的坐胎药,也很有可能几年内都怀不上孩子,所以他就按照大公子的吩咐去做,王妃若是问起,他就推说是通房身子的问题。
府医告退后,顾南萧疲累的靠在椅背上,抬手揉着眉心,思考他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才能使旁人不敢轻易对云溪下手。
想保护云溪可以用两种方法,一是让人觉得自己并不重视云溪。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避免自己那些仇家找上门来,对云溪下手。
但这样做的弊端是,云溪现在的身份只是个通房,若再不得主子的宠爱,私下里会有很多人,敢随意怠慢,甚至欺辱她。
第二个方法就是,当众表现出对云溪的极度偏爱。这样做的优点是,可以让绝大部分人,不敢将任何坏主意打到云溪身上。且看在他的面子上,旁人也会对云溪敬重几分。
缺点是,那些他能够制衡的人,虽然会偃旗息鼓,但那些他也奈何不了的人,比如龙椅上那位,会将云溪视作他的软肋,关键时刻逼他就范。
软肋这个词一出,令顾南萧自己也震惊了,什么时候,云溪成为了他的软肋?他摇头失笑,立刻将这个荒谬的想法,从脑海中抹除。
最后顾南萧决定用第二种方法,毕竟越是张狂,才越符合他的性格。而且云溪之前不肯升位分的事,倒也歪打正着。
这样一来,谁也摸不清自己到底是宠爱云溪,还是根本只拿她当个玩物,否则为什么,一直让她做个没名没分的通房?
顾南萧整理好思绪后,再次回到书房,将窝在软榻中的云溪捞起来,抱坐在腿上,先是霸道地吻了一会儿,命令道:“打扮一下,我带你出去逛逛。”
云溪听他第二次提起,本意是还想回绝。但想到他刚才带着愠怒的神色,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太快的失宠,否则刚展开的棋局,便没法顺利完成了。
于是云溪点头应下,唤了丫鬟进来服侍她梳妆打扮。
时清臣这些天,一直在大张旗鼓地准备大婚用品,高调地在城内寻找顶级绣娘,为云溪绣制喜服。
并且在京都最有名的木匠铺,打制家具,在最有名的首饰铺,定制头面。俨然一副真心迎娶云溪的架势。
时府少家主,要赢取牌位做正妻的事,是现下京中最热门的话题。是故,云溪与顾南萧在集市上闲逛时,耳边听到的,都是时清臣对云溪姑娘,如何如何痴情的话。
顾南萧看出云溪的心烦,便指着前面一座首饰铺,提议进去逛逛。云溪抬手揉了揉胀痛的额角,便点点头跟了过去。
两人刚一进店,云溪便听到了一个既熟悉,又无比厌恶的声音。
时清臣正在验收他为云溪打造的首饰。他边用手摸索着一只玉簪,一边对掌柜诉说着当年,他与云溪共同设计这款玉簪时的情景。
那眼神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最美好的时刻,让店内的人看了,都要赞上一句用情至深。
云溪看清了时清臣手中的玉簪,还真是她曾经与时清臣闲暇时设计的,但此刻看到它,只觉得既愤怒又恶心。
尤其是在她看到,时清臣用手一遍遍抚摸那枚玉簪时,就仿佛被亵渎的不是玉簪,而是她自己。
云溪再也压制不住火气,冲过去夺下他手中的玉簪,狠狠地摔在地上。那玉簪在落地的瞬间,立刻四分五裂。
她的这一举动,也引起了店内的一片惊呼。但云溪的怒气,似乎并未消减,她看着柜台上那几盒已经打包好,都是被时清臣选定的首饰。
走过去,将它们挨个地摔在地上,云溪猩红着眼,她不明白,时清臣为什么总是会想到如此恶心的办法,来与她纠缠。
直到所有东西都砸完后,失控的云溪,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揽入怀中,云溪才闭上酸涩的双眼,安静下来。
她的头被顾南萧按在胸膛上,耳边都是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她因愤怒而颤抖的身体,被顾南萧微微用力地拥着,周身的冷意,仿佛也被男人炙热的体温所驱散。
顾南萧的大手,在云溪后背不轻不重的拍着,心中的怒气,就这样慢慢消散了。
理智回归后,云溪抬头望向高大的男人,用眼神示意他自己已经没事了。顾南萧这才缓缓地放开她。
云溪看着时清臣错愕又受伤的神情,又看了看地上,被自己砸碎的玉器首饰,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唇角,说道:“
“义姐昨夜托梦给我,说自己不想嫁给害她惨死的杀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