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进了十几里地,逐渐有了村落的影子,路上时不时的,也有农人扛着农具去田里侍候庄稼。
“他们怎地衣服如此单薄?”秦朗有些怔怔,这和他从史书上看到的,经济空前繁荣强大的大宋有些出入呢?
“少爷,也不算单薄了吧,毕竟积雪都化的差不多了,况且,况且,下地也是体力活,动一动就热了。”
陈二爷踌躇的说道。
“那城里的人怎地不这么穿?咱刚刚出来他们可捂的严严实实。”秦朗知道,让陈二爷解答是在为难他。
可见到衣着单薄的农人,和拉着脸色冻的通红的孩子,他心中好似有一团火,忍不住杠了一下子。
“这,老奴也无法回答,农家到底是不甚宽裕的。”陈二爷看着秦朗有些气愤的小脸,一时间有些恍惚,
“澶渊之盟,给辽狗岁币十万两,绢二十万匹,如果能用到农家身上,那也能改善不少吧?”
秦朗一捶马车架恨声道。
“额,老奴,不...少爷,这是朝政,不得妄议朝政,让其他人听到,会惹祸上身的。”
陈二爷拉了拉秦朗的袖子,小声道。
“奇耻大辱,国家无能,五千万人口的华夏,被一千万不到的大辽摁在地上捶,还能签订盟约,这特么合理么?”
秦朗苦笑,他当然知道这些事情说不得,所以跟陈二爷吐槽。
“盟约也是政事堂的相公们,商议出来的最好的办法了,总比连年征战的好。”陈二爷叹息道。
秦朗倒是有些诧异于陈二爷的一些见解。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还是那皇帝老子不行,政事堂商议成什么样,最终不还是得他点头。”秦朗撇嘴小声道。
陈二爷魂都要飞了,此刻他多想给自己耳朵给摘下来,当作听不到。
“那个,那个少爷,可别再说了,老奴心脏不好。”
陈二一边擦汗一边劝阻,这温度也不高啊,怎地老夫就红温了呢?
“我又不怕你告密,就咱爷俩,随便讨论讨论怕啥。”秦朗不以为意,老陈头进府签的是死契。
他要去告密,结果就是和秦朗一起九族消消乐,秦朗才不虚呢。
陈二爷心道:“那是你小子爹,你怎么说都行,一旦未来翻旧账,我家族谱可不够厚啊。”
“谨言慎行,谨言慎行,少爷,这种话还是少说吧。”陈二爷满脸苦笑的说道。
“无趣,无趣至极,找个地方吃饭吧。”见老陈头实在不想跟他交换意见,秦朗也不再勉强。
“还未至正午咧。”秦二爷疑惑。
“马上不就到了?还非得12点啊,我11点都饿不行了。”秦朗还在快速发育期,饿的快也正常。
11点12点的概念陈二爷不懂,但听秦朗说的多了,也差不多理解他的意思。
两人找了官道边的一个村落拐了进去。
还未进村,狗吠和鸡鸣声就已经传进耳朵,秦朗跳下马车索性步行。
几只黄狗从村里蹿了出来,远远的咬叫着,及近倒是不做声了,只是警惕的看着秦朗。
秦朗知道面对这种畜生你不能胆怯,越怕他越咬,脚步自然的往前走,那些黄狗也四散开来。
马车上的陈二爷露出满意的神情,到底是龙子,龙气加身,畜生也怕。
殊不知都是有诀窍在里面,秦朗衣着干净,走路气势稳健,黄狗也是看人下菜碟的。
随意敲了敲路边一户半掩着门的农家。
“有人在么?”
“娘,娘,有人来。”庭院处一个巴掌大脏兮兮的小脸,从麦垛处探了出来,惊叫道。
好似有来访者是个稀奇的事情。
“谁啊?”屋里也传出声音,不多时一粗布衣裙的农妇,从屋内走了出来。
外面的陈二爷急忙拴马赶来,他可不能放秦朗一个人。
看着屋院的主人,秦朗有些恍惚,明明孩子还不大,可那农妇已然满脸沧桑。
过度劳作,让她的脊背略微有些不自然的弯曲,掀开帘布的手上布满了茧子。
“你好,大姐,我是赶考的学子,路经此处,饿了,想蹭一顿饭。”
秦朗不清楚农妇的年龄,可喊个大姐总是没错的。
脏兮兮的小孩躲在母亲身后,时不时探出脑袋,好奇的观望着眼前的主仆二人。
院内的黄狗则是不分人,欢快的摇动着尾巴,也不狂吠,一副我都认识,这都是好人的模样。
“这,倒不是不愿意,只是粗茶淡饭,怕怠慢了小郎君。”农妇脸上写满了迟疑,可并无不耐之色。
她也打量了来者,眼前小郎君看着体格高大,可喉结不是太显。
更无蓄胡的迹象,明显就是骨龄不大,但生活不错的富家子弟。
他的衣着更是顺滑,在阳光下似有银丝反光,连他身后的仆人也是一身崭新青簇的袍子。
相较之下自己这一身粗布衣衫,让人觉得惭愧。
“甚怠慢不怠慢了,大姐说笑了,有一口热乎的都感激不尽,哪敢挑三拣四。”秦朗笑着道。
“那郎君稍坐,我去给你们准备点吃食。”农妇见他笑的真诚,并无嫌弃之意,心下稍松道。
“那叨扰了。”秦朗礼貌拱手。
如此做派让陈二爷看的瞠目结舌,他可没见过如此文雅温和的秦朗。
在秦家说是混世魔王也差不多,除了对王娴,其他人面前他可是有名的秦怼怼,秦楼都不放在眼里。
“狗剩,让你爹爹收拾后赶忙回来,来了贵客,去西头买点荤油...嗯,再来点油渣吧。”
农妇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同时嘱咐自己小子,最后一句像是做了某个重大的决定一般。
“好嘞,娘。”狗剩听到荤油和油渣时明显眼中一亮,吸溜了一下浸润的口水回答叫一个利索。
“郎君和老爷子,跟我进来吧。”农妇掀开了门帘。
“多谢。”陈二爷也拱手,一马当先,抢在秦朗的前面进屋,秦朗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