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她和倪宇轩之间的关系,她的身体早就成了二人有毒关系的一个战场。真实故事里,俞憬悟的原型学的是西哲,我们总是以为学哲学的人早对人生看得通透,这当然是我们的一个误解。而且我们不应该忽略她大学生的年龄,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本身对这个世界就有着极强的探索欲望,同时也对这个世界有着最强烈的质疑,他们很容易陷入一种虚无中。
“古代哲学家讲究要尽可能地远离身体,转向灵魂,俞憬悟带着对世界未知的好奇,自从学了哲学便对身体有了不一样的思考,虽然这个思考引领她走向了灭亡。从俞憬悟和倪宇轩的聊天记录知道,其实最开始她有着很强烈的自我自主意识,但在这一段有毒的亲密关系里,她逐渐丧失了自主意识,同时也导致了对身体本体的遗忘和忽略,她的死亡其实是自我意识的回归,她以死换得了另一种意义上的自由。这样的自由我当然是不鼓励的,本质上她选择以身体去践行自由,实则是没有从根本上解决灵魂是否自由这个命题。”
“看得出来,林年对这个角色思考很多,是不是在出演这个角色前做了很多功课?”虽然小北并不能听懂林年说了什么,但这么夸奖总是没问题的。
“是的,在接到剧本后,以及电影的筹备期间,我专门申请了帝都大学哲学系的旁听证,旁听了一学期的外国哲学课程。虽然大部分时候我都听得头昏脑胀的,但是不得不说帝大哲学系的老师个个都是大牛,讲课并不枯燥,我头昏纯粹是有些超出我知识范畴的内容,需要后面消化了才能理解。”
“都旁听了哪些课程?”
“我主要是跟着本科生的课程来的,毕竟咱是零基础,有《哲学导论》《逻辑与论证》《中国哲学(上)》《西方哲学(下)》《美学原理》,这几门课都是一二年级上学期的课程,三四年级的我就没去听了。就这些还挺让我受益匪浅的,将知识与自己的人生结合起来,我觉得好妙。”
“是谁想到去大学课堂里旁听这个主意的?我记得林年和邵导都是帝都戏剧学院的,两个学校风格有什么不一样的吗,上课的感觉等方面?还有,林年已经远离校园很多年了,如何还原俞憬悟那种在校生的状态呢?”
“哇,这一串问题问得很有水平啊!”林年跟主持人小北开了个玩笑,才回答第一个问题,“去大学旁听,是我的主意,邵导听了非常支持。”
“是的,一方面,旁听有助于林年去还原俞憬悟的在校生状态,演绎出大学生的青春向上,虽然我的主角不那么向上。”闻言,现场观众发出友善的笑声。
“去学校环境里浸泡一学期甚至两学期是最容易找回在校生状态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我想了却林年的一个心愿。其实大家都知道年年艺考前可是一个学霸,放弃了某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来考取的戏剧学院。虽然这是她的自我选择,但是我想她还是会对正常的大学生活感到好奇和向往的吧,而且还是一个这么牛的学校,对吧?”说着看向林年,说:“戏剧大学的学校生活多少和综合类大学不一样。”
“是的,邵导最贴心了!”
“但是,那一段时间我也最痛苦了!”邵乐乐推开贴过来的林年,控诉道。
“怎么说?”
“她不是每天都带着口罩去上课吗,穿得也尽量低调,这不就没法和同学讨论了嘛,也不好意思在课间占用同学们跟老师的交流时间,只好拽着我分享她的上课心得。我又没学过哲学,跟我讨论能讨论明白吗?再说了,我是艺术生啊!我不是学哲学的!就算我的电影是一个带有一些哲学思考的,但我不是哲学家啊,我不管理论的好嘛?!”
“说明林年是个勤于思考的人。”旁边的万梦松笑了笑,替林年找补道,顺便问出自己的疑惑:“所以上课氛围有什么不同吗?好大学也有人逃课吗?”
“再好的大学也有躺平摆烂的学生啊,逃课的肯定有,但不如咱们表演系多。”一句话说完,台上台下笑倒一片。
大家都知道林年说的什么意思,表演系的学生哪有几个真地在学校上课的?任你学校怎么规定一二年级的演员不要随便接戏,还不是照样签约经纪公司,外出演戏?
“课堂氛围的话,肯定不一样吧,毕竟表演课我们都是表演作品,导演课呢也是学习如何拍摄作品,很少是一直坐在教室里的。他们的课程基本上都是学生们一人对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开老师提前发的阅读材料和课件一边记笔记听讲,不过我看也有上课刷购物网站的。这方面看我又觉得大家其实都一样,也会开小差。至于其他方面的风格,综合类大学的学生整体上确实要朴素一些,也不是说人家不化妆,穿衣服不穿时尚的,而是一种……怎么说呢,由内而外的气质影响的那种感觉吧,‘朴素’这个词可能也不对,腹有诗书气自华?反正那一学期的旁听对我来说受益良多。”
“你有联系电影原型的同学去和他们了解一下俞憬悟吗?”
“一开始试图去找过,后来感觉对她们可能是一种二次伤害,所以在还没有找到的时候我就放弃寻找了。而且这个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他们都已经毕业了,也不好找了。”
“你跟帝大学生交流吗,有了解过他们的精神状态吗?对于你演绎俞憬悟有没有帮助?”
“嗯,还是找了几个的,虽然一开始比较低调,因为担心被发现之后发到网上,而且不太好意思,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因为我老去上课,就有人认出我了,过来问我是不是林年,我就跟她们解释了我在做的事情,他们都很善良地没有把我在他们学校旁听课程发到网上。不过,我们私底下也成了朋友,她们会问我娱乐圈的事情,我则是询问她们的学习、生活,并问问她们是否还记得这个事件并顺便问问她们的看法。说到这里,我可要澄清一下了,邵导,我后面交上朋友可没拽着你讨论哲学问题了吧?可不兴冤枉我的哈!”
观众没想到林年在这儿等着呢,还带call back的,纷纷发出爆笑。等现场安静了片刻,林年才继续回答万梦松的问题。
“我发现天之骄子太可怕了,思维非常敏捷,我觉得可能也是因为这一点,俞憬悟才会陷入这样一段关系中吧。情深不寿,早慧易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