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江野的这句话落下，贺沉却是变了脸色。
他挑了挑眉，对着江野温声道，
“宝宝，对不起什么？”
暖黄色的灯光下，江野的脸呈现出一种莹玉般的光泽，低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贺沉逐渐皱起了眉，他的手握上江野的手腕，拉着江野的手覆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宝宝，你对不起什么？明明是我要庆幸你爱我才对。”
“我的这颗心，现在是为你而跳的，它已经属于你了。”
“谢谢你爱我，江野。”
贺沉与江野对视着，罕见的喊了江野的全名。
灯光从上自下的照射下来，叫贺沉高耸的眉眼越发明显，深邃的眼窝被阴影覆盖。
贺沉看着江野，往日里温润的桃花眼中此时也带出一点锋芒来。
不复往日的温和与笑意，贺沉现在没有笑。
他直直的看着江野，按着他的手摸着自己的心跳声。
江野看着贺沉此刻脸上的表情，他的手指缩了缩，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他又有些想哭了，真奇怪。
江野忍住自己眼眶里的热意，垂眸看向自己现在覆在贺沉胸口的右手。
他可以感受的到，在他的手底下，贺沉心脏正在一下又一下的跳着。
就如同贺沉所说的，正在因他的存在而欢庆着跳跃着。
那手底下一阵阵的律动告诉着江野，贺沉所说的都是真的。
“砰。”、“砰。”、“砰。”
那是贺沉的心在为江野而跳，就算早已心动了成百上千次，现在也依旧如此。
江野只要站在那里，出现在贺沉的眼前，他就会心动的。
贺沉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他与江野赤红的眼眸对视着，再次重复道，
“我爱你，江野。”
“不要说对不起，这种话当你要离开我的时候再说吧。”
贺沉的嗓音低低的，裹着情意。
只是，明明是再甜蜜不过的话，却让江野品出了其中的苦涩。
江野下意识地皱眉，没有功夫再想自己那令人窒息的爱，对于贺沉来说到底是不是件真的值得感谢的事。
他只是皱着眉，飞快的开口对着贺沉反驳道，
“不，贺沉，我不会……”
“你不会离开我，不会不爱我？”
贺沉接过的江野还没说完的话，他的声音覆盖住了江野的。
贺沉说着，凭借着腰腹的力量坐起身，伸出右手的食指挡在江野的唇前。
“宝贝，你做不了这个保证。”
说着，贺沉的唇边露出一点自嘲的笑，他的语气像是在嘲讽自己，
“刚刚的你都还在因为我疏导你时的那点痛苦而感到自责、甚至愧疚不已。”
“就好像我贺沉和你在一起，就必须要承受某种不幸。”
“宝宝，你觉得自己的爱对我而言是一种负担吗？甚至到了要道歉的地步？”
贺沉反问着江野，他像是气急了又好像是伤心极了。
明明唇边挂着笑，可眉头却皱着，锋利的眉峰压下来，叫人很有压迫感。
江野被贺沉给问住了，他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回答。
江野看着贺沉现在脸上的表情，明明有情绪的人是贺沉，可是他心里还要更加的难过。
江野的心中酸涩不已，无法对贺沉解释他的爱有多沉重。
江野不敢想贺沉如果知道了他所做的一切，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那个时候，现在还爱着他的贺沉，会不会觉得他恶心呢？
在这个念头出现的一瞬间，先被那两个字眼灼伤的人是江野自己。
那样极端的、充满占有欲又病态的爱，让江野不自觉的就放低了姿态。
他自认为自己的爱是见不得光的，是卑劣的爱，会是贺沉的负担。
贺沉短短的几句话，就这样尖锐的刺穿了江野一直隐藏着的想法，叫他哑口无言，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江野的眼里再一次的溢出泪水来，无法回应贺沉‘是’还是‘不是’。
江野张了张口，他想要否认，想要说‘不是’，但喉间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沉甸甸的发不出声音。
贺沉看着这样的江野，心里密密麻麻的泛着疼。
可是他知道，这些话他如果不说，早晚有一天江野的心里会长出名为自责和愧疚的脓疮。
他的指腹按压上江野溢出泪光的眼角，帮江野擦拭去泪水的同时，自己浅褐色的眸子也泛起了一点水光。
他对着江野道，
“宝宝，我无法不去想，这样的你，会不会又在某一天自觉是为了我好，而选择离开我。”
“又或者说，抛下我。”
贺沉有些低哑的话音落下，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安静。
江野的眼眸慢慢睁大，就好像是在处理着贺沉话语里给出的信息。
两秒后，瞬间，江野的眼前模糊，两道泪痕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晶莹的泪珠挂在下巴处要落不落。
江野听着贺沉说这样的话，只觉得心里好难过。
但最令江野痛苦的是，贺沉说的都是事实。
江野透过模糊的水光看着贺沉的脸，只能隐隐约约的看个轮廓。
他殷红的唇瓣动了动，心中明明有很多种理由可以反驳，可他却一个也说不出口。
明明之前的江野还想着，若是哪天他要死了，一定要带上贺沉一起
可是江野欺骗的了自己，却欺骗不了贺沉，他没有那么勇敢。
就算最近被宠爱的会撒娇会打滚了，但江野本质上还是和之前一样，是个没有勇气的胆小鬼。
贺沉早已比江野想象的还要了解他，有时候就连江野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事，贺沉却已经先一步的想到了。
很遗憾，贺沉说的全部都对。
就如同贺沉之前受伤昏迷的那段时间，江野从来没有一刻放过自己。
如果某一天江野的存在真的会威胁到贺沉的安全，那么，江野会选择离开。
江野可以陪着贺沉一起死，但是却无法接受贺沉因为他而死。
江野想着，齿间不自觉的发紧，尖锐的犬牙划过细嫩的口腔内壁，带出鲜血的味道，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着，又痛又痒。
贺沉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他松开了按压着江野手腕的左手。
随着贺沉的手掌松开，江野的右手失去支撑，滑落下来。
江野的心一慌，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抬手就要去抓贺沉的手。
现在贺沉的反应，让江野觉得，他好像要失去贺沉了。
可是，贺沉的动作比江野的手更快，他低下头去，将自己的侧脸靠上江野的手。
贺沉轻轻侧过头，脸颊处温热的肌肤贴在江野的手心里。
在这一刻，贺沉对着江野露出之前从未有过的脆弱姿态。
他半垂着眼，如同鸦羽般浓密纤长的睫毛挡住头顶的光，贺沉掀起一点眼帘，低声看着江野道，
“宝贝，我对此感到恐慌。”
“而且，你有些太小看我了，小看了我对你的爱。”
贺沉与江野对视着，他的声音有些轻，温声问道，
“宝宝，我的爱无足轻重吗？”
“爱你是我的事，所有的后果自然也都应该由我承担。”
“在爱上你之前，我就已经认真的思考过所有的一切。”
“只是，宝贝，我不是选择爱你。”
“而是无法不爱你。”
随着最后一个轻缓的音节落下，贺沉也闭了闭眼，像是在压抑着汹涌的情绪。
当再次睁开眼后，贺沉才继续对着江野道，
“宝宝，难道说，我的想法、我的意见对你而言都不重要吗？”
“还是说，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
“叫你认为，我的爱，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