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桂香能带着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独自从老家千里迢迢的过来,这人,还是有点狠劲在身上的;
她跟陈北川多少年的夫妻了,沉默的那一瞬间,她就想明白了;
陈北川有外心了;
男人她可以不要了,可是钱一分不能少;
她自己、还有两个孩子,都得靠着这些钱活下去呢;
不管蔡所长怎么劝,周桂香都不为所动;
一心一意的哭诉,陈北川以孩子上学为借口,把她送回老家带孩子;
三口人,一个月只给邮八块钱的生活费,日子那叫一个苦啊;
“求求各位领导给我做主啊,最近半年,就连这八块钱的生活费,陈北川都不给邮了;
我们娘仨,一天就喝一顿棒子面糊糊,实在熬不下去了,我只能借钱,买了车票,来找他,我和孩子,得活啊”
周桂香说这话的时候,口齿清晰,眼泪哗啦啦的流出来,和之前泼妇的样子,简直就不是一个人;
808厂厂区大,工人也多,虽说现在大部分人都很淳朴,可总有几个陈世美被人找上门来;
他们大多是当了工人,就看不上家里土里土气的媳妇,想要抛妻弃子;
男人就这样,心在哪里,钱就在哪里;
这些人,变心的信号之一,就是不给家里寄钱了;
周桂香那时候,还是高高在上的总工夫人,每天在厂区里没事干,没少吃这种瓜;
她心里无数次演练过,如果陈北川也干了这种事,她要怎么办!
闹!一定要越大越好!
一字不识的农村妇女,她绑不住陈北川的心,只能靠着单位领导的压力,让这人继续养着她们了;
陈北川一直缩着不露面,周桂香只是一味的哭诉,保卫科的人,也不能强硬的把她拽出去;
闹到最后,还是把叶厂长给闹了来:
“周同志,这里是研究所,你这样闹下去,影响的是其他同志的工作;
这样,你跟我到办公室,保卫科的同志,也会把陈北川同志带过去,咱们到那解决问题”
周桂香的目的,就是把领导都闹出来解决问题,这会自然听话;
这种大瓜,还没到下午呢,就传遍了整个厂区;
李向东都不用主动问,各种八卦就直接传到耳朵里:
“听说陈北川为了躲他媳妇,一直藏在男厕所里,最后还是被保卫科的给找到了”
“诶嘛,他也不嫌味啊,不过他也太不是个人了,听说他被抓到叶厂长的办公室,还咬死不想给媳妇孩子生活费呢”
“他再怎么说,每个月也有四十多块的工资,一分都不想给家里,让老婆孩子怎么活?”
“就是说啊,要我说,陈北川肯定是外边有人了”
“诶呀,你可别瞎说,这可是作风问题”
“我怎么瞎说了,我家男人可是看到了,他半夜领着一个大肚子女人回家了”
“真的假的”
....
不管谣言现在怎么满天飞,这个事情的最终处理结果,就是周桂香带着孩子回老家,陈北川每个月,必须把工资的一半,给家里人寄回去;
李向东这种吃瓜群众,对于结果,基本上就是一笑而过;
就算在炼钢室见到陈北川,也依然保持着平静的态度:
“陈工,这批钢厂,要改变一下铬的含量,比上次多加百分之一”
“好,知道了”
陈北川边忙着记录边说道;
这个态度,仿佛所有的流言都不复存在一样,李向东都不得不佩服他的这个心态;
李向东还想继续叮嘱一下细节,屋里的王研究员就匆匆忙忙跑过来:
“李总工,军区那边通知您,下午一点去开会,接您的...”
“王,我们回去说”
李向东拉住嘴快的小王回办公室,他的行程虽说不算机密,可为了安全,还是要注意的,特别是在陈北川面前;
在食堂解决了午饭,李向东按要求,去集合地点集合,军区的车会在那里等人;
前两年那次冲突,华国虽然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可边境那里山高林密、高寒缺氧的复杂地域,也暴露了武器过于沉重的负担;
最近,给武器减重,也是他们重要的研究项目之一;
李向东边走路,边思考,他们厂子主要生产的武器,还有哪些零部件是可有可无、或者可是用其他更轻的材料代替的...
拐进四方巷时,身后传来胶鞋底与石板路特有的摩擦声,李向东警惕的回头;
“李工,组织上派我们接您去开会”
三个穿着军服的男人,形成了合围的姿势,为首的男人,眼睛旁边,有一道一指长的疤痕;
“不是说要到供销社门口集合嘛,其他人呢”
李向东漫不经心的问道,说话间,挪动脚步,后背靠着巷子边的土砖墙;
“其他人我们有安排,李工,咱们先走吧,车就在巷子口”
为首的刀疤脸开口说道,同时抓住李向东的胳膊,想把人往巷子口拖;
行动间,李向东瞄到了对方锁骨处,罂粟花的纹身,跟之前秃头奈温那些人,一模一样;
奈温还活着?
这些人抓他有什么目的?
为了兵工厂还是毛熊的那些东西?
无数个想法从心里冒出来,李向东微微抗拒的甩胳膊,笑呵呵的说道:
“同志,着啥急,我又不会跑。你们工作证呢?”
佯装什么都没发现,瞄准三个人中,看起来最弱的一个,一个健步冲过去,想要突出包围圈...
一大块浸透乙醚的面纱飘散过来,李向东看到远处的车里,又下来了一个男人...
再次睁眼时,吉普车引擎的震颤从脊椎传来;
李向东被反绑着双手,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