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曹身为名俱灭,
不废江河万古流。
---唐·杜甫《戏为六绝句》
元旦一过,江振涵就火急火燎地赶到了他位于南岚郊区深处的天虚实验研究所。
一见到向天鸣,他就气急败坏地指责道:“你跟胡一鹤都说了什么?”
向天鸣一脸懵状,很是不解地问道:“我和他......?我那天见他一共说了两三句话,我能和他说什么!”
“可他说他知道我们在研究什么。而且听他的口气,他知道的可不止一点点!我怀疑他已经把你调查的清清楚楚了,他已经对某些东西起了疑心,只是他掌握的还不足以解决他心里的疑惑。
我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再这么耗下去,我就会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胡一鹤本身也有投资实验室,说不定他所研究的东西和我们如出一辙,或者比我们研究的还要精细,所以他这么问,也很正常,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从表面上来看,我们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以让他怀疑的。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未曦,他想要找的无非就是未曦,至于其他的我想他应该都不会感兴趣。”
“那也不行!你不了解他,胡一鹤这个人心思缜密,做事情高瞻远瞩。他对王玉君的感情也不是一般的至死不渝,他没有任何的软肋,除了王玉君。
谁也不能低估了他的这份深情,他一旦发现哪怕一丝一毫的威胁,也会抽丝剥茧,把所有的地雷一一拆除掉!”
江振涵的话成功点燃了向天鸣的妒火,他胸膛起伏,极力隐忍着自己欲罢不能的烦躁和火气。江振涵看着这样的向天鸣,心里却一阵暗喜,他的目的达到了。
于是,他无缝衔接地说道:“师兄,你一直提到的那个方法,到底什么时间可以实施?我们的时间真的很紧迫,他胡一鹤万一研究出什么护盾之体护住了未曦体内王玉君的灵魂,我们到时候只能干瞪眼了。下一步到底要如何进行,你至少先告诉我啊!”
向天鸣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踱步不语,细想再三后回应道:“最快也要端午节。”
江振涵火冒三丈:“什么?!端午节?你开玩笑,还有好几个月呐!”
“我说了,端午节就得端午节,其他时间不合适!至于其他的......”向天鸣畏首畏尾地瞄了一眼江振涵,嗫喏道:“其他的等你和未曦离了婚,我就全部告诉你。”
“你在说什么?我和未曦离婚?”江振涵的脸一下子变得像是冬天的石头块似的,冰冷又坚硬。
他用冷峻生硬的口气说道:“你也催我和未曦离婚,这......这听起来可真是令人喷饭,离谱到家了。你们竟都盼着我和钟未曦离婚,胡一鹤我尚且理解,那你呢?你又是为何?”
“我说了,在帮你完成任务之前,我只想让她恢复自由之身。”
江振涵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紧紧盯着向天鸣,好似拥有第三只神眼一般要将这个肉体凡胎看得透透彻彻。
之后,他走到向天鸣身后,用手拍着他的肩膀,怅愤地说道:“师兄,我希望我们师兄弟两个会像从前一样并肩作战,你要明白你自己的位置,站好队。
钟未曦不管是任何时候他都是你的弟妹,她的灵魂和肉身都是属于我的,任何人包括胡一鹤谁也左右不了。
我不希望你在这件事情上有二心,以后我也不希望你再去找她了。”
“我明白。我不会有其他的想法,我深知自己不配,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好,我答应你,我会尽快去和她办手续。但是......你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事后你也要将你的计划全盘都告诉我,我必须确保它的可行性,并且要万无一失。”
“我保证!”
风光无限的季决明开着他的车一路飙速到姜南的心理工作室。
姜南被眼前这个油头粉面,面黄肌瘦却精神焕发,一身西装革履的季决明惊得瞠目结舌。
再看他脖子上手上金光闪闪,俨然一个暴发户的丑恶嘴脸。姜南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极尽厌恶又惊诧地问道:“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啊!看你这身行头价值不菲啊!这是又从哪里坑蒙拐骗回来的?”
季决明知道这是姜南挖苦他呢,不过他权当是姜南夸赞他了,满不在乎地说道:“你这话说的,还不允许我赶个流年大运,一朝翻身嘛!咱时运好,就这么发财啦!有钱啦!”
“哼!是被哪个富婆捡回去,给人家暖被窝去了吧!也行,最起码证明你还有点价值,虽然不是那么光彩。”
“姜南,我今天来找你可不是听你在这败坏我名声的啊!你适可而止吧!好歹夫妻一场,给留点情面。”
“切!还名声,真是可笑!说吧,找我什么事?”
“你看,一进门就光听你骂我了,把正事都忘了,你等下......”季决明从门口提进来两个袋子,兴冲冲地给姜南放到办公桌上,道:“这一包呢是我专门跑到市中心最正宗的那家烤鸭店给你买的烤鸭。你以前就挺喜欢吃,可我从来没给你买过,这回我有钱了,你要是想吃,我天天去给你买......”
“季决明,你......”姜南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张口骂他,却又被他抢了话去:“还有,这一包呢,是我给你买的一件大衣......你放心啊!这个也是你最喜欢的那个牌子的,我可没乱买,如假包换,挺贵的,这次绝对没有以次充好。”
姜南怔怔地看着,季决明手足慌乱又拼命向她解释的样子,心底有个东西被深深触动了一下。“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他不是一个坏人,他只是......不行,我不能被他眼前的假象所迷惑了,他肯定是有事求我......”
姜南慎思之后眼睛死死地盯着季决明看,季决明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心虚地说道:“你别这么看我啊!我这次是真心实意买给你的,我之前对不起你,现在我有这个能力了,就想尽量补偿你一些......”
“别在我面前演戏了,到底有什么事求我?快说,不说就赶紧走!”
“姜南,你......”这时季决明的电话响起来了,是江临打来的,他果断挂断电话。接着刚才的话想继续说下去,可还没开口,电话又响起来了。他不耐烦地按下了接听键:“什么事?”
“大哥呀!你在哪呢?实验室有重磅消息......”
“见面说。你在小区门口等我,马上回去。”当着姜南的面不好谈论这个话题,季决明避嫌地打断了江临,颠笑着对姜南说道:“我有点急事,先回去了。本来打算请你吃饭的,改天我再来找你。
这个吃的和衣服我真是专程来送给你的,别无二心。你记得收好,我.....我先走啦!”
“季决明......”姜南在身后喊叫他,可他一股烟儿似的就从门口溜走了。
姜南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怅然若失,办公桌上满满当当的两个袋子填满了她一颗空寂的内心。
她最爱吃的烤鸭,她最爱穿的品牌衣服,原来他还都记得。为什么他们两个会走到今天,为什么非要等到失去才想到要珍惜。
可是这两样东西也像两根刺深深扎入她的心脏,一切似乎都太晚了,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曾经伤透了的心千疮百孔,哪是一点点东西和关心就能修补的。
姜南的一颗心就如同在搓衣板上来回揉搓过的一般,皱皱巴巴的再也难以恢复原状。
季决明和江临约在小区门口会面,江临蹲在门口远远地看到季决明的车,就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做好了随时迎接的准备。车子一个急刹车停到他跟前,季决明示意他上车。
江临上了副驾驶座,屁股还没坐稳就急切地说道:“我都打听好了,今天我哥他去外地出差了,向天鸣前两日好像和我哥大吵了一架,这两天一直没去实验室。
我还听沈叔说,他们工作时间不是很稳定,平时都是有人值班。不过好在每天晚上10点左右到12点钟这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实验室工作人员都会集中到地面上进行相互交接汇报,所以我想这个时候的实验室是很容易进去的而且也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季决明表面平静,内心早已汹涌澎湃。他自信满怀地问道:“消息准确吗?”
“保准!我还特意去打听了门卫保安,只不过我们想进大门却是有点困难,他们守卫太严格了,轮流值班无缝衔接,实属难办。”
“时不待我,这么好的机会可遇不可求。今天晚上咱们就出发,到了那我自有办法,记得准备点夜宵选瓶好酒!”
两个人商议好之后,晚上7点多钟就出发了。
月黑风高,两个人又是一身黑衣黑帽黑口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盗贼。
他们到了研究所之后就一直躲在暗处隐蔽着,直到晚上10点钟,他们看到所里的研究人员陆陆续续走了出来,纷纷绕过工作室到后方的一排排板房里面去了。
这时,季决明带上口罩,趴在江临耳边耳语了几句,江临点头小声应和道:“明白!”
只见江临提着好几袋饭菜和两瓶好酒大摇大摆地走到研究所大门口,而季决明则蹑手蹑脚地悄悄跟在后面,一直走在暗处,溜着墙根跟了上来。
“叔,叔......”江临站在门口使出了比平时高出好几分贝的音量故意大声地叫喊。
岗亭的保安听到喊声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估计是对江临的声音耳熟能详了,知道是他,所以才漫不经心地喊道:“怎么又是你!你小子三天两头跑这里来,又没什么事,到底要干啥?你不知道这里是实验重地,不能随意进入吗?万一有点事,你小子担得起不?”
江临笑呵呵道:“我这不是想我叔了嘛!这大冷的天,这深山荒地的,你们都不容易,我也是记挂我叔不是!
你看,我还特意带了些好吃的好喝的,咱兄弟们今天就一起喝点小酒暖和暖和,多好!”
岗亭的另一个保安这时也走出来了,俩保安相互对视了一眼,像是气球泄了气似的一脸无奈地朝着门口走来了。
江临见状更加来劲了,高声嚷嚷道:“先帮我把门打开吧,你看我手里提这么多东西,快撑不住了。这大冷的天,一会饭菜都凉了,快快......快点的!”
“你说你,不给你开门吧,还怕得罪江总和沈叔,给你开门万一有事那是我们失职,要负责的。你这不是为难我们嘛!”其中一个保安边开门边嘟嘟囔囔的表达不满。
“快,帮我接一下,你看我这手都勒紫了。来,一人提一兜......”
俩保安被江临催促着提着东西就往里走,江临缀在后边不忘回头给季决明使了个眼色儿。
季决明待他们都走进院里,紧跟其后,趁机悄无声息地也成功混入了院里,随后以闪电般的速度冲进了研究所的工作大厅里。
保安将东西送进厨房以后,也快速地返回重新将大门反锁上。
江临就负责在外面周旋,稳住沈叔和所有的保安,一旦有情况也好随机应变,及时通知季决明脱身。
可当季决明进入大厅之后,就傻眼了。里面只有几张办公桌,两套沙发,还有墙壁上张贴的各种有关宇宙天体的挂图,其他的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引起他注意的东西了,空荡极简。
季决明又围着四面墙壁仔仔细细研究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他两只手在墙壁上来来回回地摩挲,打擦,再用拳头轻轻敲打,耳朵趴在墙壁上听声,试图可以找到暗藏的机关,可最终也是徒劳无功。
他又急又恼地咒骂道:“这都什么破玩意,都他妈的是鬼吗?还会穿墙术不成!他们到底是从哪儿进入地下的呢?明明看着他们都是从这里出去的啊!”
他的眼睛再一次扫视着整个大厅的每一件物品,在他心里这里的每一件极小极不起眼的东西都有可能是触动某个机关的按钮。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一张桌子上,这种桌子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在桌面上比其他的多了些杂乱的纸张还有躺着两三本书。
他转到这张桌子跟前,像一个侦察兵一样一丝不苟地勘察桌子的每一个角落和缝隙。
还真的就被他发现了,桌面的底部有一个隐藏很深的按钮。兴奋的季决明毫不迟疑地按了下去,结果可想而知,在他身后的一面墙刹那间一分为二,一个昏暗的通道闪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