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便有几个手下从一旁的角落里抬出一套刑架,还有一个烧得正旺的火盆,“哐当” 一声,重重地放在了童子歌的面前。
童子歌看着眼前这些,心中虽涌起一股惧意,但面上依旧凛然不惧,他在心里默默想着,自己也不知道能抗住这等酷刑多久,可真要是到了承受不住的那一刻,咬舌自尽便是。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些人并没有直接对他动手,而是一拥而上,粗暴地把一旁早已虚弱不堪的林侍卫从地上拖起,径直拖到了童子歌面前的刑架上。
林侍卫此刻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他们摆弄,被绑在了刑架上,那模样看上去凄惨极了。
童子歌见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中满是惊恐与焦急,他瞪大了眼睛,声音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连连喊道:“不,不!”
那人坐在高台之上,慢悠悠地说道:
“京中盛有着良善美名的小童公子,你要瞧着别人因为你受刑吗?怎么样,要不要在你哥哥的好朋友受刑之前,把知道的全都说了?也省得他受苦。”
童子歌的目光紧紧地落在眼前林侍卫的脸上。
自己从小在府里长大,常常能看到林家的这位哥哥来找自家兄长,两人总是结伴而行,一同去学堂武场,为了考武举而日夜刻苦钻研、勤加练习。
后来,哥哥被调任去了北疆,那段日子里,林公子依旧留在京城,时常会来府里走动。
有一回,宫中出现刺客,情况万分危急,林公子恰好在场,他奋力拼杀,成功护驾,立下大功,而后便被提拔为一等御前侍卫。
林公子的性子和哥哥很是相像,却又比哥哥还要体贴温和一些,可谓是文武双全。
每次见到自己,他总会主动上前来,关切地看看自己的功课进展如何。若是自己有不懂的地方向他请教,他总能耐心解答,那眼中的温和与智慧,让童子歌打心底里敬佩与依赖。
还记得林公子中了武举人那次,他满心欢喜地来找同样中举的哥哥去吃酒庆贺,瞧见自己因为生病再也没法习武,正一脸落寞地站在角落里,便笑着走过来,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头,语气里满是鼓励地说道:
“那小曙就去考文举嘛,小曙那么聪明,一定能金榜题名的!都是为国效力,无论文武都是好的!”
而如今,看着林侍卫这般被绑在刑架上,虚弱又狼狈,即将遭受酷刑折磨的模样。
童子歌只觉得心如刀绞,眼眶泛红,双手在身后紧紧握拳,指甲都深深嵌入手心之中,可内心深处那坚守的底线又让他迟迟无法开口答应那人的要求。
童子歌狠狠咬了咬牙,眼中满是痛苦与无奈,最终还是妥协地说道:“我说,我说,你们别打他。”
林侍卫喉咙间发出难耐喑哑的声音,似乎是想阻止他。
童子歌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小心翼翼地说出几个朝堂之上日常往来的琐碎事务,试图先稳住局面,为自己争取多一点思考的时间。
那人听着听着,突然开口:
“你不老实,这些琐事应该都到不了宗庭岭那里,小童公子明知道我们想听什么,却顾左右而言他…… 看来不用刑你是吐不出真话。”
“来,帮林大人愈合伤口吧。”
话音刚落,只见站在童子歌面前的一个人,面无表情地拿起烧得通红的烙铁,朝着林侍卫身上那还未愈合的伤口处狠狠压了下去。
“滋啦” 一声,伴随着烙铁与肌肤接触发出的可怖声响,一阵刺鼻的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林侍卫猛地瞪大了眼睛,发出一阵痛苦的嘶吼,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童子歌见状,眼眶瞬间通红,泪水夺眶而出,他心急如焚,大声喊道:
“我说,求求您放过他!”
座上那人听闻,嘴角微微上扬,抬手示意手下停止行刑。
林侍卫瘫软在刑架上,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身体的剧烈颤抖,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虚弱地朝着童子歌喊道:“小曙,别……”
童子歌望着林侍卫,心中一阵酸涩,泪水模糊了双眼,但事已至此,他已别无选择。
他紧咬下唇,直至嘴唇渗出血丝,双手在身后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强忍着内心的悲痛与挣扎,开口说道:
“陛下计划对北疆的水军进行重新调配,目前正在秘密筹备,打算将原本集中在净海沿岸的八千水军精锐,分作两队,一队三千人佯装在源海湾进行常规巡逻,吸引敌军注意,另一队五千人则绕道北海,从敌军后方突袭,配合陆上军队形成合围之势,切断敌军的补给线,以此来扭转战局……”
林侍卫听着童子歌的讲述,眼皮微微抬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
这细微的神情变化被他身旁一个眼尖的人迅速捕捉到,那人毫不留情地扳过林侍卫的脸,朝着台上之人打了个手势,高台的帘幕随之轻轻颤动。
座上那人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鄙夷与愤怒:
“小童公子把咱们都当傻子呢!且不说你说的那些水军调配,单是这行军路线,就漏洞百出。如今正值北风盛行,北海风高浪急,稍有不慎便会船毁人亡,怎会选择绕道北海突袭?分明是在拖延时间、胡编乱造!”
说罢,他眼中凶光毕露,恶狠狠地吼道:“来啊,给我把这姓林的剥皮,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
语落,几个身形魁梧、满脸横肉的行刑者粗暴地按住林侍卫。其中一人手持锋利的剃刀,“刷刷” 几下,林侍卫一头浓密的黑发便如落叶般纷纷飘落,露出惨白且泛着寒意的头皮,在这阴森压抑的正堂之中,显得格外惊悚。
童子歌目睹此景,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石板上,一下又一下,不一会儿,鲜血便顺着额头蜿蜒而下,洇红了地面。
他声泪俱下地哀求道:“不,不!求您放过他,我一定知无不言,求您了!”
此刻,林侍卫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死死按住,动弹不得,眼看着那锋利的匕首就要划开他的头皮。旁边一个喽啰猛地拽起童子歌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眼睁睁看着林侍卫即将遭受的酷刑。
林侍卫看着额头磕出血的童子歌,眼中满是心疼与决绝,他深知自己此刻已然成了童子歌的致命软肋。
他声音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艰难地说道:“小曙,你不要说…… 切不能做叛国之事……”
话未说完,毫无征兆地,他猛地一咬牙,下了狠劲,竟将自己的舌头生生咬断。
刹那间,鲜血如泉涌般从他口中喷射而出,顺着下巴流淌,在地上汇聚成一滩血泊。
一旁待命的医师大惊失色,急忙冲上前去施救,手忙脚乱地又是按压止血,又是施针用药,可终究回天乏术,林侍卫的身体渐渐失去了生机,瘫软在刑架上。
童子歌瞪大了双眼,看着林侍卫那渐渐失去血色的脸庞,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颤抖着双唇喊道:“林大哥!”
那人隐匿在帘幕之后,脸上的冷笑还未来得及完全褪去,便已被满腔的怒火所取代。
本以为拿捏住了童子歌的软肋,就能顺顺利利地撬出机密,可如今,林侍卫这一咬舌自尽,让他所有的盘算都落了空,精心布置的局被搅得粉碎,心中的恼怒恰似汹涌的潮水,瞬间将理智淹没。
盛怒之下,他抬手猛地将手中的茶盏狠狠甩出帘幕。茶盏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伴随着 “砰” 的一声巨响,在童子歌前方不远处砸得粉碎,瓷片四下飞溅。
童子歌下意识地抬眼,恍惚间只瞥见那人藏在帘幕后的靴子一角。
还没等他来得及定睛细看,后脑勺便突然遭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重重地磕在地上,鼻子里顿时涌出一股温热的液体,想来是出血了。
童子歌心中满是悲愤与决绝,见林侍卫为守大义毅然赴死,他又怎会轻易屈服于这些歹人的胁迫。
心一横,他便欲效仿林侍卫咬舌自尽,牙齿刚触碰到舌尖,还未来得及发力,高台上那人便识破了他的意图,高声怒骂道:
“蠢货!已经咬舌死了一个了,还不把他的嘴堵上!”
话音刚落,旁边几个手下立刻如恶狼扑食般冲了过来,将童子歌从地上粗暴地拽起。一人用力捏住他的两颊,迫使他张嘴,紧接着把一块布团狠狠塞进他嘴里。
又有一块布使劲蒙住他的口鼻,他只觉呼吸越来越困难,意识也渐渐模糊,很快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