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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来推去,入内探查的任务落到了大胡子身上。

他本就是这群侍卫中武功最高的,胆子也大,甚至在陛下面前都露过脸,由他去再合适不过。

大胡子也不推辞,取出钥匙打开宫门。

宫门洞开那刻,所有侍卫一齐抽出佩剑,指向门内。

大胡子也不例外,他一面举着剑,一面往里走。

穗儿等人一开始被十好几把剑指着,确实有些害怕,可他们本也没想逃跑,见侍卫们只是举着剑,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高悬的心渐渐放下。

“谁是探查的人?跟我来吧。”穗儿壮着胆子开口。

“方才说话的人是你。”大胡子上前一步,直勾勾盯着穗儿,“你记着,我今日踏进这道门,若发现你撒谎,你的小命定然保不住。”

大胡子一边说,一边举了举手中的剑。

穗儿身体抖了两抖,本能的反应褪去后,她瞪圆眼睛看着大胡子,“我没有撒谎,你也不必吓我。”

说罢,穗儿抬起步子,便要带路。

只她没走出一步,衣袖忽然被人拽住。

“阿姊,我怕。”

听到妹妹的声音,穗儿心脏一抽,她强忍着没有回头,害怕看到妹妹的脸后好不容易积聚的勇气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穗儿用力抽出衣袖,“莫怕,阿姊不会让你出事的。”

大胡子狐疑地看了眼穗儿妹妹,小丫头吓得全身打颤,面上满是泪痕。

这般样子,定是惊吓到了极点。

大胡子的心猛然一沉,催促穗儿道:“快些带路。”

穗儿没笑话他,说到底这些侍卫和他们一样,命都不握在自己手里,她强忍泪水,往大殿的方向走去。

大胡子和穗儿的身影很快消失。

余下宫人则站在原地,由侍卫们看守。

宫人们抱成一团,侍卫们虽然举着刀,心底却被不安笼罩。

穗儿和大胡子穿过堪称狼藉的院子——前几日内务府的人热火朝天悬挂的彩灯、绸缎,眼下像破烂一般被扔在地上,彩灯被踩烂,绸缎被人用刀剑之类的利器割得粉碎。

看到这样的场景,穗儿和大胡子都有些唏嘘。

今日以前,昭华殿可是宫中最热闹的所在啊。

可惜......

大胡子越想越不对劲儿。

“贵妃娘娘当真薨逝了?”他看向身前的穗儿,迟疑道。

穗儿拧起眉,“你若不信,自己去看便是。”

“我不是不信...算了...”大胡子找不到准确的词语形容自己心中的感受。

穗儿没心情和大胡子闲聊,步子迈得更大。

大胡子紧随其后。

大殿的门仍开着,呼啸的风直直往里钻,将门拍得作响,衬得这扇门像个择人而噬的怪物。

“娘娘就在里面。”穗儿说罢,径直走进大殿。

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大胡子不由握紧手中的剑。

此情此景,唯有手中的剑能让他感受到一丝安全。

大殿内一片寂静。

穗儿走到珠帘外便不再动。

那样的画面,她仅敢见一次。

她只是个二等宫女,负责小厨房的事宜,不比一等宫女近身伺候贵妃,可以时时在贵妃面前露脸,若非贵妃总爱亲自下厨为陛下制膳,怕她一年到头也见不了贵妃一面。

可偏偏,她见过贵妃很多次。

贵妃笑起来的样子好看极了,说话细声细气,语气很温柔,从不苛责下人。

她心里很喜欢贵妃,觉得有这样的主子真是三生有幸,不然也不会想方设法把妹妹调来昭华殿。

其他宫人或多或少在心中责怪嘉萝自尽,穗儿却真心为嘉萝感到伤怀——贵妃为陛下制作糕点的时候满眼爱意,她对陛下思慕至深,死前却遭陛下训斥,那时她该有多难过。

“哐当——”

耳边响起的声音把穗儿从自己的情绪中抽离。

穗儿的视线落在地面上,那里躺着一把锋利的剑。

是大胡子的剑。

此刻大胡子正站在珠帘外,脸上的神情同她第一次见到贵妃死状时一模一样,震惊、恐惧、不敢置信。

穗儿心中再度涌起酸涩。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大胡子几乎快要跪下。

看到贵妃那一眼,他便确定贵妃定是死了。

没有哪个活人的脸会那般灰白。

没有哪个活人眼睛、口鼻、耳内会流血。

贵妃已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大胡子再顾不上其他,连剑都没时间捡,转过身一把抓住穗儿的手腕,“随我去勤政殿,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讲给陛下。”

说罢,也不管穗儿同不同意,便扯着穗儿往前走。

穗儿没有挣扎,贵妃身死事关重大,她虽然同样搞不清楚状况,好歹比大胡子知道得多一些,若放任大胡子不清不楚地到勤政殿回禀,只怕更会惹怒陛下。

守在大门外的侍卫眼见大胡子拉着穗儿出来,不由出声问道。

“怎么样?”

“你的脸色为何这般难看?”

......

大胡子只回了一句话,所有侍卫犹如石化,再说不出一个字。

“贵妃薨了!”

众侍卫尚未反应过来,大胡子已经拉着穗儿跑出很远的距离。

侍卫们看着大胡子和穗儿消失的方向,茫然地举着剑。

剑身锋利,却不知该拿这剑对准昭华殿宫人,还是该引颈自刎,免得陛下盛怒之下牵连他们的家人。

不论是守门的侍卫,还是昭华殿的宫人,无一例外,都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远处,等待着命运给他们的审判。

大胡子走得很快,穗儿跟不上他的脚步。

到最后,大胡子直接把穗儿扛在肩头往前跑。

两人的举动太过怪异,第一时间引起勤政殿外苏公公和一众侍卫的注意。

侍卫们不约而同抽出剑,对准大胡子和穗儿。

苏公公面色不善,目光阴沉地盯着大胡子。

看清大胡子面容后,苏公公眼底的寒冰被疑惑代替。

若他没看错,这位应该是看守昭华殿的侍卫。

他没事来勤政殿做什么?还扛着一个宫女。

真是不知所谓!

苏公公手一挥,指挥着身侧的侍卫与他一同往前走。

大胡子眼见苏公公和侍卫们面色不虞,忙止了步子,站在原地,不敢往前再走一步。

“你不要命了!”未免惊扰到勤政殿内的封华琰,苏公公压低声音怒喝道。

大胡子放下穗儿,干脆利落地跪下。

穗儿正晕着,眼见大胡子已经跪下,忙跟着跪在他身边。

大胡子垂着头,纵然心急如焚,却也要守宫里的规矩,“奴才是昭华殿守卫,有要事禀告陛下。”

苏公公眉心一跳,“贵妃有事?”

苏公公追问得太急,大胡子的心提到嗓子眼,他咽了口唾沫,“贵妃服毒自尽,已然薨逝了。”

苏公公耳边轰得一震,险些站不稳。

“混说什么!竟敢诅咒贵妃娘娘,你不要命了!”

“奴才万死不敢诅咒贵妃娘娘。”大胡子抬起头看着苏公公,“奴才所言,句句为真。”

说罢,大胡子转头看向穗儿,“公公若不信,可以问她,她是昭华殿伺候的宫女,是最早发现贵妃身死的人,她能证明奴才所言句句属实。”

被苏公公极具压迫感的视线盯着,穗儿说话都不利索,“奴婢...奴婢昭华殿宫女穗儿。第一个发现贵妃身死的人不是奴婢,是红袖姐姐。具体的情况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奴婢只知道,陛下走后没多久,娘娘便服毒自尽了。”

苏公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宁愿相信这是贵妃为让陛下回心转意使的手段。

可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穗儿和大胡子没有胆子拿这种事撒谎。

苏公公眼前一黑,踉跄着往后退,若非侍卫们眼疾手快扶住他,恐怕他已经狼狈地跌倒在地。

“要命啊!”苏公公哀嚎一声,在侍卫们的搀扶下站起身后,直奔向勤政殿内。

苏公公和大胡子交流的时候距离殿门还有一段距离,守在门口的太监不明所以,眼见总领太监一副天塌了的样子往殿内闯,都有种今日自己还没睡醒的错觉,否则苏公公怎么会这般失态?明知陛下吩咐过不许人打扰还敢往殿内闯,简直是不要命了!

苏公公一路狂奔进勤政殿。

封华琰正坐在桌案前,手里拿着一本奏折。

在他面前,还摆着好几摞奏折。

这些奏折平日里都是苏公公帮着收拾的,他一眼看出,奏折摆放的位置根本没有变化,也就是说,陛下坐在桌案前近两刻钟,一道折子都没看进去。

意识到这点,苏公公的心越发揪起。

能让陛下这般心不在焉的,满宫里只有贵妃一人。

可...贵妃却薨了。

苏公公简直不敢想,陛下知道真相后会如何。

被封华琰冰冷的视线扫过,苏公公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

“陛下——”苏公公嚎叫一声,老泪纵横,“贵妃薨逝了——”

苏公公的头抵在地面上,根本不敢抬起来。

在他嚎出那一嗓子后,整个大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苏公公等了很久,都没等来封华琰一句话。

他壮着胆子,小幅度抬起头。

视线中,陛下保持着之前的动作,手里仍然拿着那道折子,整个人好似被定了身。

苏公公看了一眼便准备收回视线,恰在此时,封华琰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

苏公公头皮骤然绷紧。

陛下的视线过于骇人,好似下一秒便会将他剥皮抽筋。

“你方才说什么?”

苏公公的头顶响起封华琰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

苏公公只觉自己的喉咙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掐住,窒息感将他死死包裹。

他意识到陛下并不相信他说的话。

不怪陛下不相信,连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觉得过于离谱了些。

苏公公废了很大的劲儿才稳住心神,他不敢看封华琰的眼睛,更不敢低头,只能放空大脑,不让视线聚焦,颤抖着声音道:“昭华殿宫女及守宫侍卫来报,贵妃服毒自尽,已经薨了。两人眼下正在殿外侯着,陛下若有疑虑,可传召他二人问话。”

又是一阵长久的静默。

苏公公跪在地上,耳边充斥着他又快又急的心跳声,那颗藏在胸腔里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

封华琰不说话,苏公公更不敢说话。

在恐惧漫过头顶,彻底将苏公公淹没时,封华琰动了。

最先动的是他的手指。

准确来说,是松。

他的手不受控制松开,手中的折子落到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接着,他的手指、手臂出现不同程度的抖动。

他勉强握手成拳,拳头抵在椅子扶手上,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听到了什么?

他的阿萝死了?

这怎么可能?

简直太荒谬了。

他要去惩治那群乱嚼舌根的宫人。

镇日里说些有的没的,如今竟敢编排到阿萝头上。

封华琰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苏荃所言当不得真。

可他心底深处竟然相信了这个消息。

他想到了白秋岚的话。

她说,上一世,阿萝死在生辰那日。

今日,正是阿萝的生辰。

她还说,上一世,阿萝死于他赐下的毒酒。

若他没聋,方才苏荃说阿萝是服毒自尽的。

可那都是上一世发生的事。

这一世,他没有赐下毒酒,阿萝怎么可能死?

死这个字,怎么可能和阿萝扯上关系。

她才十八岁,她的生辰还没有过完,她怎么会死?

定是她怨他将她禁足,故意骗他的。

对,她看着听话,性子却很倔强,胆子更是大到没边。

别人不敢骗他,她一定敢。

那起子蠢人信了她的话,他却不可能信。

他要亲自去昭华殿抓住她,好生责罚她,免得将她的胆子养得越发大,什么事都敢做,什么人都敢骗。

封华琰勉强生出点力气,双手撑着椅子扶手慢慢站起身。

苏公公只觉耳边掠过一阵风,定睛一看,桌案前已经没有陛下的身影,他僵硬着脖子转过头,只见陛下正快步往殿外走,跨过门槛后,许是嫌走得慢,陛下甚至跑了起来。

苏公公咬紧牙关从地上起来,跟着跑出殿外。

门外尚处在茫然状态的侍卫、太监见状也跟了上去。

穗儿和大胡子走在最后,他们被疾驰而出的陛下吓得不轻,实在不敢在此时凑上去。

大庆皇子需文武兼备,封华琰也有些武艺傍身,全力奔跑之下,许多身强体壮的侍卫都被他甩在身后。

昭华殿宫门外的侍卫、宫人们见到封华琰的急掠而来的身影和他阴沉焦急的面容,一个个吓得大气不敢喘,跪在地上给他请安。

“陛下金安。”

封华琰停下步子,视线一寸寸扫过满地乌泱泱的人头,“贵妃呢?”

无人敢应声。

“贵妃呢?”封华琰一字一句道,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犹如一柄锋利的匕首,悬在所有人头上。

“呜呜——娘娘在殿中。”穗儿妹妹到底年纪小,忍不住哭出声。

得到想要的答案,封华琰收回视线,径直往前走。

那条通往大殿的路好长,他走了很久、很久。

穿过满地的彩灯、绸缎,越过被折断的奇花佳木。

越走,封华琰的心越疼。

他到底干了些什么。

把昭华殿弄成这般模样。

这里,明明是他视作家的地方。

封华琰麻木地走着,恐惧和绝望抽走了他的力气,他已经跑不动了。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就此停下步子。

只要看不到,就代表没发生。

他还能骗一骗自己,告诉自己嘉萝没出事,眼下正好好地待在昭华殿等他。

可他到底没停,强撑着走到了珠帘外。

那道珠帘就像一道屏障,很多人都没有勇气掀开,走进去。

隔着珠帘,封华琰见到了嘉萝。

她明明好端端坐在软榻上,为何所有人都告诉他,他的阿萝已经死了。

“霍啷——”

珠帘被用力拨开,彼此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红袖听到声音看过去,越发把自己瑟缩起来。

陛下的样子太吓人,像是随时能提剑杀人,她不敢靠近。

封华琰根本没注意到红袖,他的心中只有嘉萝。

离得近了,才能发现嘉萝并不是“坐”在软榻上,而是倚靠着身后的锦被,才没有倒下。

封华琰慢慢坐到嘉萝身边,破坏了嘉萝身体和锦被之间的平衡,嘉萝的身体出现倾斜,恰巧倒在封华琰肩头。

“若你方才便这样服软,我们何至于吵架。”封华琰勾唇笑了笑,声音诡异地含了点宠溺的味道。

身边的人已经没有呼吸,从前她倚在他肩头时,他的耳边总充斥着她均匀清浅的呼吸声。

如今,这样微弱的声音已经没有了。

“从前你便喜欢靠着我睡觉,睡着了也好,省得你跟我置气。”

“我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么会气人。”

“过刚易折,性子太倔强不是好事。只有我肯这般迁就你。”

“今日庆典我命人准备了很久,宴会上的菜单、歌舞都是我精心择定的,料想你会喜欢。”

“你若当真喜欢,便不许再生我的气。”

封华琰歪头看着嘉萝,声音轻柔得可怕。

“你不回答,我便当你同意了。”封华琰又道。

自然不会有人回应他,他也不恼,转过头对着殿外高喊。

“来人!”

苏公公垂着头走进来,他守在珠帘外,早已看清里面的场景,贵妃死了,陛下却对着贵妃的尸体说话,和疯了没两样。

宫中最要紧的两位主子,一个薨逝,一个状若疯癫,他的命怎这般苦,有事只能自己顶上来。

“陛下金安。”苏公公跪下身。

“今日乃贵妃生辰,宴会可备好了?”封华琰问。

苏公公一愣,颤抖着声音道:“备好了。”

“既然备好了,还不快开宴,晚了贵妃要不高兴了。”封华琰沉声道。

苏公公迟疑地抬头,目光落在贵妃惨白的脸上。

贵妃这模样,想不高兴也没机会了吧。

“还不快去!”注意到苏公公的视线,封华琰声音里带了杀意。

“是。”苏公公岂敢再看,手忙脚乱从地上爬起,逃命一般逃了出去。

“这群奴才办事越发不经心了。”封华琰转头看着嘉萝,“阿萝莫恼,待你生辰宴过完,我再处置他们。”

奔逃出去、刚在手下小太监搀扶下站稳的苏公公听到内室传来的声音,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陛下看来是真疯了。

能拖一时是一时,陛下要人,他寻来便是。

教坊司的舞女、乐师很快受召来到昭华殿,他们尚不知内室的情况,苏公公不敢把贵妃和那个字联系起来,只得道:“进去以后,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惊讶。否则,害得不止是你们自己,还有你们身后一家子人的性命。”

“是。”舞女、乐师齐齐应声。

众人心中虽打鼓,更多的却是期待,为贺贵妃晋位之喜,这支舞她们足足排练了月余。

本以为能在贵妃生辰宴上大放异彩,求得封赏,更甚者入了陛下的眼,和贵妃一样在宫里当娘娘。

哪知贵妃一朝触怒陛下,连带着她们也无出头之日。

峰回路转,机会又到了她们手边,她们一定要牢牢抓住。

众舞女挺直脊背,宛如一支支盛放的荷花,踩着莲步走进内室。

她们挺直的背脊在看清室内场景后一齐弯下,面上的笑容也齐齐凝在脸上。

她们看到了什么?

陛下和贵妃并排坐着,贵妃虽然倚在陛下身上,那张脸却毫无生机可言,状似厉鬼。

“鬼——鬼啊——”有舞女尖叫。

苏公公在外面听得眼前发黑。

封华琰眯起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尖叫的舞女。

女子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断了线的风筝,消失得干净。

“你觉得贵妃很可怕?”封华琰问。

舞女拼命摇头。

“既然不怕,那便继续跳,跳得好了有赏,跳得不好,以死谢罪。”封华琰冷着声音道。

众舞女硬着头皮站好队,可她们不过二八年华,青葱一样的年纪,实在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个个跟软脚虾似的,能撑着走两步路都算了不得,遑论跳舞。

这舞着实不堪入目,偏封华琰不喊停,她们只能继续跳。

乐师们还好些,只把眼睛盯在乐器上,不敢乱看一眼。

直到乐声结束,所有舞女连同乐师,一齐跪在地上。

“苏荃,滚进来。”封华琰冲着殿外喊。

苏公公忙进来。

“贵妃的生辰宴一直由你盯着,你就是这样办差的?”封华琰沉声道。

苏公公求饶道:“老奴死罪,求陛下开恩。”

“外面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叫进来给贵妃贺寿。若连句好话都不会说,宫里也不必养着你们这群饭桶。”封华琰道。

“是,老奴这就去办。”

苏公公叫来了很多人,他们排成矩形方阵,将内室围得水泄不通。

“你先来。”封华琰随手指了最边上一位宫女。

那宫女抬起头,叫封华琰也愣怔片刻。

而一直缩在角落的红袖则不敢置信地看着紫鸢的脸。

紫鸢怎么会在这里?

不可能啊,贤妃死后,妹妹就被调到了太医院,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红袖的疑问,同样是封华琰的疑问。

“你为何在此处?”封华琰问道。

紫鸢不敢隐瞒,“贵妃昨日命人通禀,要奴婢在今日此时来昭华殿一趟。”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封华琰更是急声道:“贵妃为何命你来昭华殿?”

“奴婢不知。”紫鸢摇了摇头。

“不知,好个不知。”封华琰冷笑一声,“人人都道贵妃服毒自尽,深宫之中,毒从何来?依朕看,害了贵妃的便是你!”

听到封华琰的话,众人方明白陛下并没有疯,他只是接受不了贵妃的死,所以才行为失常,可一旦涉及贵妃的死因,他便会死死咬住不放。

陛下的指责有些无厘头——若紫鸢真是贵妃唤来的,岂非冤了她。

可陛下话里的意思却没错,谁说贵妃一定是自尽而亡的?

万一贵妃真是叫人给害死的呢?

或是有人骗她吃了带毒的糕点,或是有人故意投毒,都是有可能的。

紫鸢立刻想到了红袖问她要的那包砒霜,她知道姐姐一向不喜欢贵妃,若真是姐姐......

这般想着,紫鸢的脸色变得苍白,她的迟疑落在封华琰眼中便成了铁证。

他太需要一个“嘉萝并非自尽而死”的可能。

自尽,这个词太残忍,对他如此,对嘉萝亦是如此。

阿萝若是自尽而死,死前该有多孤单,又该有多恨他,连只言片语都不留给他,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让他见。

阿萝的恨,他当真承受不起。

所以他只能寻找另一种可能——阿萝并非自尽而死,而是叫歹人毒害的。

这个念头占据了封华琰的大脑,吞噬了他仅剩的理智。

阿萝一定是被人害死的,不然她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他。

“是不是你?贵妃那么相信你,你竟然敢害她!”封华琰怒吼道。

“不承认也没关系,来人,把她押到诏狱,大刑伺候,直到她认罪为止。”

封华琰哪里肯给紫鸢说话的余地,两句话说得又快又急,生怕给紫鸢留下辩解的时间。

而紫鸢,因着红袖的缘故,一时竟也不曾为自己求饶辩白。

紫鸢的身后跪着两个侍卫,两人听到封华琰的吩咐,很快站起身,一左一右拽住紫鸢的肩膀,俨然将紫鸢当成罪人。

紫鸢仍在犹豫要不要说出真相。

砒霜是她给姐姐的,贵妃死于砒霜之下,她和姐姐都难逃罪责,左右都是个死,若牵连出姐姐,不过白搭上一条命,不如她全认下,好歹护住姐姐。

红袖太了解自己这个妹妹,赶在她被押走之前行动,她仍旧躲在软榻旁,比所有人都靠近封华琰。

她像一道鬼影,忽然窜出来抱住封华琰的大腿。

众人这时才发现,原来红袖一直躲在内室。

“陛下,我妹妹是无辜的,贵妃不是她害的。”红袖拔高声音喊道。

众人尚未来得及消化紫鸢和红袖乃是姐妹的事实,又被她下一句话惊到。

“贵妃不知为何知晓了我和妹妹的关系,向我讨要砒霜,我不敢拒绝,只得给了,我妹妹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贵妃实乃自尽而亡,请陛下明察。”

红袖声声泣血,急于把紫鸢从这件事中摘出去,不敢有任何隐瞒,全都坦白了。

可她料错了封华琰的性子。

他这个人,表面披了一副谦谦君子的皮,实则偏执得厉害。

他认定的事,不会让任何人改变。

他现在只想要“歹人毒害贵妃”的结果,至于这个结果会导致多少人受冤枉,他一概不在乎。

“把她一并带去诏狱。”封华琰看都没看红袖一眼,便给她判了死刑。

红袖不敢置信地看着封华琰,死死抱着他的腿,“陛下,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

另有两个侍卫上前架住红袖的手臂。

“陛下!奴婢是第一个发现贵妃身死的人,我进来的时候,贵妃已经气绝身亡。短短时间,奴婢根本来不及给贵妃下毒,昭华殿宫女皆可为奴婢作证啊,陛下!”

“贵妃真的是自尽的!奴婢和妹妹是冤枉的!”

红袖被侍卫拖拽着,很快松开封华琰的腿,她不甘心,大声为自己喊冤。

被她点名的昭华殿宫人一个个垂着头,不敢说话。

她们知道红袖说得有道理,可眼下情况,无人敢开口替她说话。

陛下铁了心要治红袖姐妹的罪,谁敢在此时出头。

就连穗儿,也被吓得不敢说话。

红袖眼底尽是疯狂,不管不顾道:“你们以为现在装死,陛下就会放过你们,可笑!他就是想让我们所有人为贵妃陪葬!我死了,接着就是你们!”

红袖的语气太过怨毒,闻者皆心惊不已。

就在穗儿忍不住抬起头,准备说话的时候,自红袖衣袖中掉出一封信。

那封信轻飘飘飞舞着,很快落到地上。

红袖瞥见那张纸,忍不住大喊道:“这封信是贵妃留给我的,陛下可敢看上一看。”

此前她沉浸在恐惧中,竟忘了这封信。

若不是这封信忽然掉出来,她恐怕要进了诏狱才能想起来。

红袖不知道贵妃在信上写了什么,她只知道的眼下唯有这样东西,能让陛下动容,为她和妹妹拖延一点时间。

如红袖所料,听到贵妃二字,封华琰猛然抬起手,示意侍卫放开红袖。

而另外两个押着紫鸢的侍卫也停下了步子。

红袖捡起地上的信封,双手捧着送到封华琰面前。

封华琰扶着嘉萝,让她躺在软榻上,这才接过信封。

“贵妃可留了话?”封华琰问道。

“贵妃说,让奴婢找个时间把信拿出来。”红袖努力回想着嘉萝的话。

封华琰眼中闪过失望。

信封上并没有写明这封信是给谁的。

封华琰心头升起一丝恐惧,他怕这封信不是嘉萝留给他的。

但他并没有停止拆信的动作。

不管这封信是不是嘉萝留给他的,他也一定要看一看。

“琰郎,见字如面。”

看到这一句,封华琰的心稍安。

确定这封信是写给他的,封华琰继续往下读。

“琰郎,前段时间我噩梦频频。梦醒后我总告诉你,那些梦我都不记得了,其实我记得一清二楚。梦里的画面清晰地刻在我的脑子里,拔除不掉,一度让我分不清何为梦境、何为现实。”

“在梦中,我看到了很多事。而我也是后来才发现,那些事都在我们上一世发生过。”

“我看到了你全部的挣扎和无奈,同样也看到了我命定的结局。”

“我深知今世非前世,我多想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改变命运。”

“可书灵告诉我,我改变不了任何事,让我死了这条心。”

“我不知怎么面对你,只能离你远一些,我以为这样,我的存在对你的影响就能小一些。”

“可我没想到,因为我还活着,因为我尚未失宠,大庆境内竟然发生了那么多怪异之事。”

“那日,我听到了你和白秋岚的谈话。她说得没错,我确实是祸端,只要我不出昭华殿,那些怪异之事便不会发生。”

“这件事越发让我明白,我若不按前世的命轨走,便会危及你的江山,甚至是你的性命。”

“若我是你改变命运之路上不详的变数,那我情愿用我的命换你实现愿望,我情愿用我的死换你的生。”

“通过梦境,我知晓了红袖和紫鸢的关系,上一世,我正是死于红袖送来的毒酒,炼毒之人是紫鸢,下旨赐酒的人是前世的你。”

“我知道陛下绝不可能赐我毒酒,只能尽力还原前世发生的一切。”

“我死后,陛下不必将我葬入妃陵,东山脚下是我前世埋骨之地,陛下将我葬在那里便好,此一点尤为重要,切记切记。”

“一切都是我的计划,恳求你不要怨怪他人。若你要恨,便恨我吧。终究是我食言,负了与你一同改变命运的决定。”

“情深缘浅,或许便是你我此生的命数。”

“阿萝惟愿琰郎能达成心愿,坐拥锦绣山河,一生自在随心。”

信的内容不长,封华琰反复读了好几遍,忽而放声大笑,笑到最后,他喷出一口血,血如落梅,染红了整封信。

“阿萝,你好狠的心!”

封华琰转头看着嘉萝,声音悲切,下一刻,他再支撑不住,陷入昏迷。

【封华琰好感度100】

【虐渣进度100%】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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