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前，脚下踩空的一瞬间，乔奢费推了她一把，大概是以为她要放弃自己逃出去，准备帮她一下的，但程熙的手自始至终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没有丝毫要放开的意思。
乔奢费惊讶了一瞬，扶住她的腰准备将两人的位置互换过来，让自己成为一会儿埋入深洞后、在上方撑着的那个，但程熙似乎卯足了劲要自己撑着，乔奢费左手受伤，右手又被她紧紧扣着，根本使不上力。
直到坠落到深处，背后的土压上后背，乔奢费听到程熙痛呼一声，短短几秒后一切归于平静，就成了现在这副景象。
他半躺在地上，程熙跪在他面前，双手撑在他肩上的墙壁，用后背和意能支起一片狭小的区域，把他和脏污的泥土隔离开来。
腿上肩上都传来麻木的疼痛，乔奢费紧咬着牙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他面色苍白，额头隐隐冒出冷汗，在幽蓝的微光下显得有些恐怖。
“把你的意能收回去。”程熙对上他在微弱光点下依旧明亮的双眼，想起他的伤有些心软。
“嗯？”乔奢费抬起头，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鼻尖相碰，气息交缠。
“我还撑得住，你省着点儿用，要不然一会儿我们俩都耗费完了，就只能等死了。”程熙根本没把心思放在这暧昧的气氛上，连忙转开视线深吸一口气解释。
乔奢费没说什么， 只老老实实收起意能，洞里顿时又陷入一片黑暗，安静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将军很快就会找到我们的。”
“我知道。”程熙似乎想起什么，手微微一收，顿时，土壤颗粒顺着墙壁滑落，她连忙重新撑起保护罩，“定位器应该还在身上，得救只是时间问题。”
提起定位器，乔奢费神情一滞，薄唇轻抿，“你为什么，把定位器交给安迷修？”
“那帮宇宙海盗聪明得很，要把一群阿瑞斯人带回自己的地盘，肯定会查的很仔细，我身上可不止藏了两个。”
“我不是说这个。”
“什么？”
“我是说...你为什么给安迷修？而不是给将军，或者库忿斯？”
“因为跟库忿斯比起来，还是安迷修比较靠谱，至于将军嘛，这点儿小事儿怎么能麻烦他？”
“那我呢？”
洞中一瞬间陷入寂静，乔奢费手心不自觉握紧，不久后才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哼，带着些嘲讽。
“你？信你，我觉得我会死的更快。”
乔奢费垂下眼，听了她的话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我现在救你也只是因为刚刚没来得及把你踹开而已，我可不想自己身边躺着个死人。”
程熙觉得自己刚才肯定是脑子抽抽了，就该把乔奢费一脚踹进这个坑里自己跳出去，怎么还跟他一块儿掉下来了？
“就算死了，只要你把我的基因码带回去，就还能看到我。”乔奢费扯了扯嘴角，感觉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眼前冒出金星，却看不出程熙的轮廓。
阿瑞斯能成为银河系的一方霸主，很大原因就是因为阿瑞斯人独特的体质。
基因密码和血液，是他们自身最伟大的两种武器，基因码对于其他星球的人来说，只是一个身份信息，但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另一种形式的生命。
只要基因码存在，他们就不会死，任何非自然死亡，都能让他们依靠基因码，重获新生。血液，也是这样，哪怕只剩一滴血，但只要拥有肉身和足够的意能，也能让一个阿瑞斯人起死回生。
都说阿瑞斯人是天生的战士。即使在战场上受伤死亡，部队中的人数也不会减少，因为只要有充足的时间，医疗舱就会修复他们身上所有的致命或是非致命伤口。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没人会轻易放弃生命，因为复活后，意能和身体状况都会大打折扣，有的人复活一次，要再训练几百年甚至千年，才能重新回到曾经的状态。
“我可不想看见你，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的基因码埋进土里踹几脚，一辈子你都别想被人挖出来。”
程熙的话一听就不像是真心的，乔奢费轻笑，许是觉得现在气氛不错，他喘了口气，开口问道：“如果我说，暴露那件事，并非是我本意，你会信我吗？”
“非你本意？”程熙翻了个白眼，并没从乔奢费声音里感受到他虚弱的状态，想起阿芙带给她的碎瓷片，语气更加不善，“我看将军也没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啊。”
“我......”
是，将军没把刀架我脖子上，是架你脖子上了。
乔奢费默默想着，叹了口气，正打算和她说清楚，山体再次剧烈震动，两人都感觉自己的身体又往深处坠了几分，程熙背上的压力也变得更大，背后的伤已经被压麻，感觉不到任何新形式的疼痛。
乔奢费的左臂在坠落中再次撞在石头上，他顿时疼得嘴唇发白。
程熙听到他喉间的低咛，有些慌乱地释放更多意能，尽量保持空间内的平静。
“你没事吧？”没听到他的回复，程熙也看不到他的情况，顿时有些紧张，“乔奢费？你还活着吗？”
“嗯——”
听到他的声音，程熙才松了口气，忘了自己刚刚还说过要把他的基因码埋入土里的话。
在如此深的地下，两人身上的热量开始散失，程熙身上没有开放性伤口，状态看起来还不错，但乔奢费身上不少伤，意能也早就消耗的差不多，刚刚释放出的小束意能也不过是强弩之末，他的体温急剧下降，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程熙......”
“说。”
“对不起......”
“哦，不原谅你。”
乔奢费没再回她，程熙也没多想，只以为他没话说了。
在这黑暗中，她什么都没察觉到，只能靠乔奢费微弱的呼吸感受到他还活着。
大概又过了几十分钟，小小的地洞里氧气也稀薄起来，程熙沙哑着嗓子开口：“乔奢费，我累了，你歇够了没？”
“乔奢费？”
“别装死，刚刚还给我道歉呢，怎么用你的时候你又不说话了。”
“喂——”
程熙念叨了好几句，得不到任何回应后，她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真死了吧？
“你可别吓唬我啊，我可是会说到做到的。”
“乔奢费！”
程熙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狠了狠心开始透支意能，只用一只手撑着整个空间，另一只手朝着他的脸摸索过去，却只在他滚烫的额头摸到一手冷汗。
程熙缩回手，指尖亮起一道蓝光，比乔奢费刚刚手心的光还要亮一些，一瞬间，另一只手边的泥土再次滑落不少，程熙却没时间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