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锋利的刀尖轻轻一挑,原本安静放置着的硫磺纸便如雪花般簌簌地飘落下来,扬起一阵灰色的烟尘。而就在这时,朱标的耳廓微微一动,仿佛听到了什么异常的声响。
他目光迅速扫向距离自己足足有十七步之遥的地方,那里的树影正随着微风轻轻地摇曳着。然而,这晃动的节奏却明显要比那吹拂而过的海风快上了整整三拍。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朱标当即毫不犹豫地屈起手指,用力叩响了腰间悬挂着的铜筒。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三十七名船员们训练有素地行动起来,他们以极快的速度收缩身形,紧密地聚拢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铁桶阵。与此同时,经验丰富的吴老船员手中的分水刺如同闪电一般急速挥出,紧贴着王航海家锁骨处那块陈旧的伤疤划过。
突然间,脚下传来一连串“噗嗤”声,原来是那些腐烂的树叶在众人的靴底下被挤压得纷纷爆开,溅射出一股股令人作呕的汁液。这些声音骤然变得密集起来,就像是无数只百足虫正在疯狂地爬过人们的后脊梁,让人毛骨悚然。
还未等大家从这诡异的气氛中回过神来,一道黑影便如离弦之箭般猛地撕裂了厚厚的苔藓层,张牙舞爪地朝着众人扑袭而来。说时迟那时快,一直保持警惕的周督造手疾眼快地甩出一串檀木算珠。只听得“噼里啪啦”几声脆响,其中两颗算珠竟然在与黑影碰撞的瞬间迸裂开来,化作木屑四处飞溅。
面对如此凶猛的攻击,朱标毫不畏惧,他敏捷地侧身一转,顺势伸手扯住一根低垂的藤蔓。借着这股力量,他整个人犹如旋风一般腾空而起。就在缠住那团携带着阵阵腥风的黑影的一瞬间,朱标终于看清楚了对方的模样:那是一只体型巨大、面目狰狞的怪兽,它伸出的三只锋利爪子闪烁着寒光,与之前在岩壁上发现的爪印简直是严丝合缝!
“眼睛!攻击它的眼睛!”吴老船员高声呼喊着提醒同伴。话音未落,他手中的分水刺已经精准无误地扎进了怪兽身上的鳞片缝隙之中。紧接着,他又大声喊道:“小心,这畜生的眼珠子居然会转动!”
果然,当朱标的刀刃在与怪兽的瞳仁擦肩而过的时候,一股浓烈刺鼻的硫磺味道瞬间炸裂开来,弥漫在空气中。趁着这个机会,朱标双脚稳稳地踩在了一棵倾倒在地的棕榈树上,然后再次高高跃起。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他腰间铜筒中的防水舆图也应声展开。可谁都没有想到,就在这幅舆图完全展露出来的一刹那,原本气势汹汹的三头怪兽竟然不约而同地齐齐调转方向,将它们充满敌意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王航海家的身上。
“新月阵!”伴随着朱标一声怒吼,只见他手中那柄锋利无比的佩刀如闪电般划过夜空,直直地钉入了眼前那棵粗壮的树干之中。刀柄处那束红缨紧紧缠绕着的硫磺纸,就如同天衣无缝一般,恰到好处地遮住了王航海家那突出的锁骨。
刹那间,只听得一阵清脆的声响传来,十七颗圆润光滑的檀木珠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驱使,纷纷从一个精致的锦囊里滚落而出,散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之上。而与此同时,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周督造突然间脸色大变,他瞪大双眼,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更是猛地发力,竟然硬生生地将自己手中那个精美的算盘框给扯断成了两截。
就在这时,那头原本张牙舞爪、不可一世的怪兽突然发出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哀鸣声,那声音宛如婴儿啼哭一般凄惨,让人听了不禁心生寒意。仔细看去,可以发现这头怪兽身上那密密麻麻的鳞片缝隙之间,正不断有蓝色的血液渗出来,看上去触目惊心。
一名年轻的水手见状,毫不畏惧地冲上前去,迅速将手中那个硕大的椰子壳用力扣在了怪物的头顶之上。紧接着,一些暗红色的黏土也顺着怪物爪子留下的深深痕迹缓缓流淌而下,仿佛是一条条蜿蜒曲折的血色小溪。
终于,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斗之后,当最后一头凶猛的怪兽狠狠地撞碎在那块巨大而又坚固的玄武岩上时,一直强忍着恐惧和恶心的王航海家再也支撑不住了,他双腿一软,突然跪倒在地,然后张开嘴巴开始疯狂地呕吐起来。随着他的呕吐物一同被吐出来的,还有那些纠缠在一起的海藻。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些海藻当中居然还夹杂着半片已经残破不堪的硫磺纸。那张纸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郑”字的残迹,但此时这个残迹已经完全被怪兽所流出的蓝色血液给浸透了。
“难道说……是姓郑的想要杀我们不成?”看着地上那半片染满蓝血的硫磺纸,年轻水手满脸惊愕地抬起脚来,狠狠地踢开了那只还在不停地抽搐着的兽爪。
朱标则手持长刀,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用刀尖轻轻挑起了那头死去的兽尸的下颌。借着皎洁如水的月光,众人清晰地看到,在这头兽尸的脖颈之处,套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黄铜项圈。项圈上面精心蚀刻着一个神秘的六芒星图案。
朱标凝视着这个六芒星图案,若有所思地说道:“据我所知,这种海祭兽乃是两百多年前占城国用来祭祀海神的神兽啊。”说话间,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那个黄铜项圈上的一处铜筒刮痕。在清冷的月光照耀之下,这道刮痕竟然泛起了一丝微弱的磷光。更为诡异的是,这道盖住了“郑”字残迹的划痕,其形状竟然与天空中的星图完美地吻合在了一起。
穿过那片密密麻麻、挂满了斑驳蛇蜕的灌木丛后,一座由玄武岩精心垒砌而成的巨大拱门就那样突兀地矗立在了众人眼前。
吴老船员手持锋利的分水刺,小心翼翼地朝着石门靠近。当分水刺刚刚触及到冰冷坚硬的石门表面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洒落在四周的十七道清冷月光竟然像是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一般,迅速汇聚成一道粗壮的白色光柱,直直地照射下来。
“快看地砖!”站在一旁的朱标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想要惊慌失措往后退去的周督造,并大声喊道:“注意观察阴阳鱼转动的方向!”
与此同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王航海家锁骨处那道陈旧的伤疤突然开始渗出丝丝鲜血来。只见他双眼紧盯着门楣上方那个散发着淡淡光芒的新月符号,身体不由自主地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
而那位年轻的水手则双手紧紧捧着一个椰子壳,里面盛装着一些暗红色的黏土。此刻,这些黏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凝结成一个个诡异的爪印形状。
“殿下啊,这地方实在太邪门儿了……”周督造脸色煞白,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死死地攥住手中那把已经残破不堪的算盘。由于过度紧张,那些光滑圆润的檀木珠子在他的掌心中不断摩擦滚动,竟生生烫出了一朵朵宛如梅花般的烙印。
就在这时,朱标果断地解下系在腰间的一只铜筒,然后将其稳稳地放置在了石门旁边的一处凹槽之中。随着铜筒身上的一道道刮痕与凹槽内复杂的纹理相互紧密咬合之际,一阵沉闷的声响从远处的海风中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仔细一听,竟是鲸脂燃烧时所发出的那种噼里啪啦的爆响声。
紧接着,朱标毫不犹豫地弯下腰,伸手从地上抓起了一把被蓝色血液完全浸透的沙土,然后猛地扬起手臂,将这些沙土用力地抛撒向了那几道交织在一起的光柱中央。
只听“嗖”的一声轻响,七颗闪烁着微弱光芒的星辰瞬间在地面上亮了起来。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朱标的那双皂靴已然稳稳地踏上了位于最前方的第一块地砖之上。
就在这时,一声惊恐万分的高呼从朱标的身后骤然响起,然而这声音却如同被一道无情的石门轰鸣声生生截断一般,戛然而止。回头望去,只见钱御史那翻飞的衣摆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而他刚刚经过的地方,一个清晰可见的三趾爪印正缓缓地在长满苔藓的地面上逐渐消退,仿佛有什么神秘的力量正在将其抹去。
与此同时,一阵沉闷而又刺耳的石板机关转动的摩擦声从紧闭的石门缝隙间悄然渗出,犹如一头被困已久的巨兽发出低沉的咆哮。清冷的月光如水般洒下,朱标的身影被牢牢地定格在了第六块地砖之上,宛如一幅诡异的画卷。仔细看去,那影子的形状竟然与王航海家身上那块仍在渗血的伤疤如出一辙,令人毛骨悚然。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朱标的右脚猛地踏碎了第六块地砖,原本就布满裂纹的地砖瞬间化作无数碎片四散飞溅。与此同时,他迅速伸出左手,用宽大的衣袖紧紧缠住了石门浮雕上凸起的獬豸角,试图以此来阻止石门继续合拢。
随着石门的缓慢移动,青铜铰链也开始发出阵阵“嘎吱嘎吱”的声响,生锈的碎屑如雪片般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不偏不倚地掉落在朱标的皂靴面上。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那是硫磺混合着檀香的独特味道,让人闻之欲呕。
“左三右四!”朱标口中念念有词,同时右手屈起手指,轻轻弹响了手中的铜筒。刹那间,几点火星四溅而出,准确无误地溅落在一旁周督造紧握着的檀木珠子上。
就在众人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王航海家突然面色惨白,他一边痛苦地捂住自己锁骨处不断渗血的伤疤,一边踉踉跄跄地朝着东南角的青铜灯台撞去。而此时,那位年轻水手椰子壳里装着的暗红色黏土竟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突然间剧烈沸腾起来,冒出滚滚浓烟。
只见吴老船员手中那闪烁着寒光的分水刺如闪电般疾射而出,带着凌厉的气势直直地扎进了灯台底座。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三支青铜弩箭如同鬼魅一般贴着朱标的发冠急速掠过,带起一阵劲风,随后“咄咄咄”三声闷响,弩箭深深地钉入了坚硬的石板之中。令人惊异的是,弩箭钉入之处竟然缓缓渗出了一滩靛蓝色的汁液,仿佛石板内部隐藏着什么神秘的东西。
“不好!是硫磺纸!”一旁的钱御史见状,不由得发出一声惊恐的高呼。然而,他的声音还未完全消散,就被一阵巨大的机关转动声无情地碾碎。整个空间都被这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所笼罩,让人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朱标反应极其迅速,他猛地伸手扯断腰间缠着的垂藤,并用力向着穹顶甩去。那坚韧的藤蔓犹如一条灵动的长蛇,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后,准确无误地绞住了正在坠落的钉板。与此同时,只听得“呼啦”一声,十七盏青铜灯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召唤,同时燃起了熊熊的鲸脂火。橘红色的火光映照着四周的墙壁,将那些原本色彩斑斓的壁画照得更加清晰逼真。
一时间,船员们惊慌失措的身影在壁画上胡乱地窜动着,宛如一群受惊的兔子。而此时的周督造更是面色惨白,他突然不顾一切地扯开自己官服的前襟。只见他胸前那块檀木珠烫出的梅花烙印竟然与壁画上的星图奇迹般地重合在了一起。
“殿下!地砖要陷啦!”周督造嘶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朱标却没有丝毫犹豫,他身形一闪,脚下轻点翻起的石板,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祭台飞跃而去。就在他的皂靴擦过青铜獬豸那锋利独角的瞬间,他眼角余光瞥见王航海家锁骨处伤疤渗出的一颗血珠,正沿着壁画上的星宿轨迹缓慢流淌,仿佛是在指引着什么。
“原来如此,这是星晷!”朱标心中恍然明悟,他毫不犹豫地反手将手中的铜筒用力掷向穹顶的缺口。就在铜筒飞出的一刹那,里面包裹着的防水舆图骤然展开,如同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而此时,正好有一缕皎洁的月光透过穹顶的缺口照射进来,那被月光割裂的星象不偏不倚地照亮了祭台上的一处凹槽。
就在众人都以为危机暂时解除的时候,吴老船员手中的分水刺却突然毫无征兆地脱手而出,化作一道流光,精准无比地钉穿了正在缓缓闭合的毒箭孔。
当铜筒与凹槽咬合的脆响震落壁龛积灰,朱标的指尖已经触到羊皮卷轴。
年轻水手捧着的椰子壳突然炸裂,暗红黏土凝成三趾爪印按在《混天图说》封皮。
\"殿下!是宝船龙骨图!\"周督造扯着算盘残框扑到青铜箱前,檀木珠在《授时历》残页上烫出焦痕,\"这水密隔舱......比泉州福船精细十倍!\"
只见王航海家,突然间如同闪电一般伸手迅速地抓起那一团已经开始腐烂的海藻。随着他这一抓,原本包裹紧密的海藻团瞬间散开,剥落下来,显露出里面一个精致而神秘的琉璃六分仪。
就在这时,人们惊讶地发现,王航海家锁骨处那道深深的伤疤竟然渗出血珠来。这些血珠一滴一滴地落在六分仪的仪盘之上,仿佛有着某种神奇的魔力一般,竟然激活了镶嵌在上面那颗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夜明珠以及环绕其周围的星轨。
“当心啊!”一旁经验丰富的吴老船员高声呼喊起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手中的分水刺猛地挑起,准确无误地将一只刚刚弹起的玉匣给击飞出去。
与此同时,身手敏捷的朱标一个漂亮的旋身动作,稳稳地接住了从空中急速坠落的玉简。借着旁边燃烧着的硫磺纸所发出的火光,可以隐约看到帛书上面用篆书书写着“自生火铳”四个大字。这四个字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忽明忽暗,透着一股神秘莫测的气息。
而另一边,一名年轻的水手不知为何突然失去平衡,一头栽进了一个装满龙涎香的巨大青铜瓮之中。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好不容易扒住瓮口艰难地探出脑袋。此刻,他的手中紧紧攥着几张《风涛占验》的残页,这些残页正在海风的吹拂之下哗啦啦地响个不停。更为诡异的是,残页的页脚处那个“郑伟”的署名竟然被一种蓝色的血液给完全浸透了。
“赶快装船!”朱标大声喊道,并随手扯断一根垂落下来的藤蔓,迅速地将其缠绕在那个青铜箱子之上,以防它在搬运途中掉落或者受损。
朱标余光瞥见钱御史正用象牙笏板撬装金鸡纳霜的玉盒,御史官袍下摆的獬豸纹已沾满蓝血。
当最后一口木箱捆上棕榈绳,王航海家突然盯着穹顶星图踉跄两步。他锁骨伤疤渗出的血珠悬在琉璃六分仪上,映出个残缺的\"燕\"字。
朱标抚过青铜獬豸的独角,指尖沾着的硫磺粉忽然自燃。火光中,他看见防水舆图背面渗出的蓝血痕迹,正缓慢侵蚀着返程航线。
月光偏移三寸时,装着《混天图说》的木箱突然渗出暗红黏土。黏土凝成的爪印按在\"占城\"二字上,爪尖正指向波涛翻滚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