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角随着她起身的动作被掀起。
冷气直接窜进了温暖的被窝中，激得顾佩言也跟着睁开了眼睛，坐起身子，偏着头询问道：“怎么了？”
“没事，做了个很奇怪的梦。”魏冬凝搓了搓脸，让自己从那个离谱的梦里清醒过来：“梦到了一堆不存在的东西。”
“梦都是反的，醒了忘掉就好。不早了，起来收拾一下吧。等下我们直接出发。”
昨天他们吃完晚饭，去过一趟顾嵩的院子里。
顾佩言将近来御史台的事情和他大致讲了一下。
也交代了今天要出门的事情。
原以为顾嵩会阻拦他们，结果他只是了然地点点头，让他们今天玩得开心点。
用完早膳，魏冬凝兴致冲冲地拉着顾佩言坐进了马车里。
顾佩言公务繁多，她在家也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需要解决。
空闲的时间也就够他们在京中到处逛逛。
若想去稍远一些的地方，却也是没什么时间的。
魏冬凝掀起车窗上的帘子，探头朝外面打量着：“一直说要出门玩，总是找不到时间。现在这个愿望总算是能实现了。”
“我记得某人昨日还拒绝了这个提议来着？”顾佩言挠了两下小五的下巴，听着它发出舒服的呼噜呼噜声，随手将小五背上的书翻到了下一页。
魏冬凝听得出来他是在“嘲笑”自己，表面装作不在乎的模样，下一秒就在他腰间软肉的地方怼了一下：“我那叫有责任心好不好？”
“是是是，阿凝是最有责任心的，为夫自愧不如。”
“知道就好。我也是很辛苦的。”
她今天早上梳头发时，发现最近累到头发掉的都比以前多了不少，可把她给心疼坏了。
庄子虽然离京城有一小段距离，好在也不算远得离谱。
外加上他们今天走的比较早。
因此到达庄子上时，还没到用午膳的时间。
魏冬凝对此很是满意：“接下来的行动，一律听我安排，你有没有意见？”
“没有。”
“很好。”魏冬凝猛得一鼓掌：“那么接下来，小福，你带千荣去找钓鱼的工具来，我和顾佩言去小河边等你们。”
“少夫人，需不需要准备些柴火？钓到的鱼刚好可以直接烤来吃。”
魏冬凝的想法有片刻的动摇。
待认真思考了一番，想到自己除了钓和吃以外，什么都不会，又放弃了这个想法：“不用，还不知道能不能钓到呢。”
“好吧。”小福有些惋惜，但还是将手中的抱着的风筝交给他们后，带着千荣去库房里找鱼竿去了。
顾佩言自觉地将风筝接了过去，抬腿跟上魏冬凝和小五的脚步，朝着河边的方向走过去。
“我都想好了，等会儿到了河边，咱们两个就边放纸鸢边等着他们送鱼竿过来。若是比较幸运能钓到鱼，那中午咱们就喝鱼汤。”
“好。”
“下午要是还有精力，咱们就骑着马，在附近的小山上逛一圈。”
“好。”
魏冬凝发现这个人现在不管自己说什么，都像个人机似的，只会一味地回答“好”字，瞬间起了逗逗他的心思：“那等一下你来放纸鸢，我看着好不好？”
“好。”
“钓鱼的事情也交给你。”
“好。”
“午膳我要吃你做的。”
顾佩言下意识又回了句“好”，又想到自己拿不出手的厨艺，想要反悔。
却被魏冬凝抬手捂住了嘴巴：“君子一诺，可值千金。还是说你不愿意给我做饭？我可都给你做过面条的。”
顾佩言沉默地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无奈地给她打着预防针：“若是我做的难吃，阿凝可千万不要嫌弃。”
“放心，要是不好吃，我就只吃上一小口。”
曾经的苏逸卓就说过这样一句话：“魏冬凝这个家伙，亏了什么也绝不会亏了自己的那张嘴。”
何况魏冬凝知道顾佩言从来没有下过厨，也没对他的厨艺抱过什么幻想。
小五懒得听他们打情骂俏的声音，摇着头，像是在巡视自己新得的领地一样，走在他们的前面。
心里嘟囔着：“早知道我就和小福姐姐他们去拿东西了。”
两人一猫在河边找了一个比较适合钓鱼的地方。
不远处还有一个凉亭，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个休息的场地。
小五蹲在水边，不断用小爪子扒拉着水面，搅得平静的水面上泛起一阵涟漪。
有好奇游过来的小鱼，看见是自己的“天敌”在水边，强大的求生意识让它使出一招“神龙摆尾”，重新游回河心深处。
小五只觉得有些挫败。
作为一只小猫，竟然连一条小鱼没能成功抓上来。
极有耐心的等着下一个猎物的自投罗网。
可惜，估摸着是那条小鱼回去告了密，好半天也没能再等到一条新的小鱼。
平静的水面像是一面镜子，倒映着天上的云彩。
不多时小五就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东西。
抬眼看去，发现果然没错。
就是那个画着他们三个的风筝正在天上，俯视着自己。
立马跳到魏冬凝的身边，和她一起看着顾佩言将风筝越放越高。
不过不同的是，小五在看的是天上的风筝。
而魏冬凝看的是连头发丝都透露着轻松的顾佩言。
紧绷了这么多年，顾佩言此刻是肉眼可见的轻松。
这都是魏冬凝最想从他的脸上看到的。
可惜天公不作美，小福他们还没拿着鱼竿什么的过来，天就逐渐阴了下来。
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下起雨来 。
如若有雷，顾佩言手中的风筝就是最好的引雷工具。
魏冬凝连忙用两只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朝着顾佩言大声喊道：“顾佩言，赶紧把纸鸢收起来。要下雨了。”
顾佩言也发现了天气的变化，在魏冬凝的声音刚响起时，就已经开始了自己收线的动作。
在他收好线，和魏冬凝抱着小五走到凉亭中没多久，眼前就已经 出现一片水帘。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雨吧？”魏冬凝听着雨点落在噼里啪啦的声音，想要伸手，又被顾佩言按了回去。
“凉。仔细些。”顾佩言将风筝好好收回原先的布袋中，回答着她的问题：“不是第一场。”
但却是他们共同见证的第一场。
魏冬凝的脑子里没有那么多旖旎的想法：“哎？没听说前两日下雨了啊。”
“第一场雨是前日夜里下的。须臾便停了。”
那日他还没从御史台回来。
整理的任务到了收尾的阶段，他们都想尽快完成。
众人都是熬着夜，做完最后的那些的。
回临时就寝地方的路上时，刚好被细密的雨点砸在了脸上。
不过那场雨并没有持续太久，以至于如果不是亲身体验，还有同僚之间的议论，顾佩言都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魏冬凝不是真的在纠结于一个答案，看着逐渐变大的雨势“哦”了一声：“不知道小福他们现在在哪？若是还没出发，倒是能躲过这场雨。”
若是已经在半路，那可就不太妙了。
毕竟从那边过来的一路上，没有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
保不齐两个人会变成落汤鸡。
这个问题，顾佩言也回答不了。
魏冬凝只能寄希望于小五。
可都用不着小五回答，魏冬凝就看见了两个在雨中朝着他们奔跑的身影：“少爷！少夫人！”
“看来他们没有我们这么幸运。”顾佩言盯着他们的身影，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魏冬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早知道就不让他们去这一趟了。这也没有热茶能给他们驱驱寒。”
谈话间，小福和千荣也已经跑进了凉亭中。
好在他们跑的速度够快，还不至于被完全淋湿。
不过看着也都挺可怜就是了。
魏冬凝找出自己和顾佩言随身携带的丝帕分别递给他们两个：“快擦擦吧。”
顾佩言看着没什么表情，也并没有出言制止。
但千荣还是有些犹豫着没好意思接过来。
魏冬凝“啧”了一声：“还不抓紧时间擦一擦，是准备等着自己着凉吗？”
小福也跟着附和：“就是，到时候还要麻烦宝杏去照顾你。”
“拿着吧。”
三个人都这么说了，千荣那一点点的不好意思彻底消失。接过顾佩言的那方丝帕，道了声谢。
丝帕对于他们被淋湿的程度来说，并不能解决太多，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
好在这场雨持续的时间也没有太久，天又开始逐渐泛起晴来。
怕那两个淋了雨的小可怜着了凉，魏冬凝抱着小五站起身：“走走走，抓紧时间回前院，我去和厨房说一声煮点驱寒的汤来。”
“少夫人，你不钓鱼了？”小福的怀里还抱着个鱼竿，听见她的话后，举起来轻轻晃了一下。
“钓鱼什么时候都来得及。现在听我的，起身，向着前院，出发！”
魏冬凝上辈子因为心脏的问题，从未真正参加过军训。
其他人在站军姿、走队列时，她都是坐在帐篷的阴影下，用精神陪伴着同学们。
时间长了，那些动作她都只学会了个皮毛，倒是把教官的口令学了个十成十。
现在指挥起眼前这三个人来，还挺有模有样的。
一行人快步走回前院，魏冬凝招来原本庄子上的丫鬟：“去给他们找两套干爽的衣服，带他们去换上，然后吩咐厨房去煮点驱寒的汤回来。”
“是，小姐。”
丫鬟带着小福和千荣退了下去，留魏冬凝和顾佩言单独待在房间里。
顾佩言看着走来走去，左摸摸右看看的魏冬凝，轻声问了一句：“等下用完午膳，我们再去趟河边？”
好不容易陪她出来玩一遭，他不想给她留下遗憾。
魏冬凝没有直接给出答案。
低头看向小五，在脑子里和它交流着：“帮我查一下，下午还会不会下雨？”
“会。刚才我就查了，下午降雨的概率大于百分之八十。”
“知道了。”
按理说这个天气是特别适合钓鱼的。
她现在犹豫的点在于：若是钓到一半又下雨的话，有可能会影响他们回程的时间。
顾佩言见她半天都没回话，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着她做出决定。
想了一大圈，魏冬凝还是慎重地对他摇了摇头：“我看这个天，看起来还像是要下雨的样子。我们用完午膳，休息一下，早些往回赶吧。至于钓鱼……就等你下次休沐时，去京城附近的河边也是一样的。”
要说一点遗憾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来日方长嘛。
他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顾佩言敛下眼中的复杂，惋惜地叹了口气：“说好带你好好玩一天，没想到竟是遇到了下雨。可惜了。”
“不可惜，你知道出来玩最重要的事是什么吗？”
顾佩言猜了一堆。
但每一个答案都被魏冬凝出言否定。
即使聪明如顾佩言，此刻也猜不出答案到底是什么，虚心地向她请教：“还请阿凝不吝赐教。”
“文绉绉的。”魏冬凝搓了搓泛起鸡皮疙瘩的胳膊，吐槽了一句，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出来玩，最重要的当然是出来啦。”
顾佩言被她的话雷了个外焦里嫩。
以他的脑子来说，如果不是魏冬凝提到，他永远都不会往这个角度想。
小五也默默地坐得离魏冬凝远了一点：“凝宝，今天天气已经够冷了，别再用冷笑话加持了好不好？”
见他们两个并没有捧场的意思，魏冬凝歪着脑袋，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问道：“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对。只要出来，玩什么都可以。”
对于顾佩言的识相，魏冬凝很是满意：“所以嘛，不要这么沮丧。何况等会儿你还要做午饭给我吃，也算是一种乐趣。”
顾佩言没有忘记方才许下的承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暗暗思忖等下要给她做点什么，才能尽量看起来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最好还能是她喜欢吃的东西。
小福和千荣再次回到他们身边时，都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
丫鬟也将冒着热气、用来驱寒的热汤。
魏冬凝闻到姜的味道就开始往后躲。
奈何顾佩言早就预判了她的动作，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到了她的身后，堵住了她逃跑的道路。
魏冬凝撞进熟悉的胸膛里时，就知道自己一定是躲不过去了。
端着满满的一碗热汤，苦中作乐地嘟囔：“这碗汤要是拿来涮羊肉片，配上芝麻酱，我肯定能吃两大碗。最后在吃上两瓣糖蒜解解腻，想想就很美滋滋。”
越想魏冬凝越觉得饿，将空了的碗放在桌子上，手搭在顾佩言的胳膊上，认真且诚挚地提议道：“要不我们中午吃咕嘟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