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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舒读书 >  如意茶馆 >   第10章 归去

我伸手拍了拍徐笠的肩膀,却拍了个空,这才发觉原来我已经把身边的老徐当成人了:

“老徐,别激动,既然找对了地方,那你想想你的家在这棵树的哪个方向,我陪你一家一家的找过去,要是找不到明天我一家一家问!”

“嗯,我不会忘的,跟我来吧!”

徐笠在前面带路,我跟在后面。一段距离以后徐笠每经过一个房子都要停留下来看一看,然后又去往下一个,一直到镇子边上的时候,徐笠前进的身子突然就那么定定的立在那里。

顺着他的目光我也看见了那一个旧旧的,小小的院子。

徐笠

到家了。

徐笠就那样定定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如果能哭的话肯定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进去看看吧,我在外面等你。”

徐笠没有说话,一步一步地走进院子里。就像很多年前回家时候那样。

我在院子外面点了根烟,心里为徐笠祈祷着,希望会是一个好的结果?

过了很久徐笠从院子里出来了,他的样子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对我笑了笑,我习惯性的在他脚下放了根烟:

“见到你想见的人了?”

“见到了,我女儿,她现在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婆婆了。”

“是啊,毕竟都已经过去八十年了,不让她见见你?”

“不了,别吓着孩子,她过得很幸福,儿孙满堂,我也就放心了,小时候应该多抱抱她的,再陪我去个地方可以吗?”

“没问题。”

跟着徐笠绕到了院子后面的一个小山坡上,那里有一座墓,虽然不大,但整理的很干净,连杂草都没有,墓前有烧过的纸钱,墓碑上刻着:

“慈母--赵玉兰,慈父--徐笠,之墓”

徐笠看着眼前的墓碑愣了很久很久:

“小兰,我回来了,我没有食言,我回来了。”

徐笠接过我手里的红头绳,轻轻的放在墓碑上面,动作就像当年给爱人系头绳那样温柔,眼神里尽是柔情,这一刻,我感觉站在我面前的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谢谢你送我回来,现在我心愿已了,能最后麻烦你一件事吗?”

“你说吧。”

“麻烦你把长命锁放在小院的门口吧。”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决定了?”

“嗯,以后就在这里陪着小兰了,再也不走了。”

“谢谢你帮我完成心愿,我也没什么东西能够给你,只能说一些我知道的东西,就当是报答了,如果还有来世,我一定报答这份大恩。”

“老徐,不用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我只是做了件简单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

徐笠坐在地上,倚靠着那座干净的墓碑,就像依偎着自己的爱人:

“你知不知道,你不适合做这行,你太善良了,什么都不会还敢替人出头,找鬼聊天这种办法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万一遇上凶鬼,你是要吃大亏的。”

我心想这还真不是我想出来的,这是外公告诉我的‘好’办法,不过嘴里却说:

“放心,以后我一定小心。”

“看来你以后还是会走上这条路的,我虽然当了八十年鬼,但是都没走出过那片山林,只能说点我知道的告诉你了,希望你以后能用得上。”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扔我那张符,我虽然不认识,但我感觉是真货,不过对我应该是没什么用的。但你用的方法不对,感觉少了一股气,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那根木棍子也是一样,你拿在手里和路边随便捡根木棍是一样的。

不过你手里的木锏不简单啊,你记得你打在我脚上的那一下吗?那个时候你也缺少那股气,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打到我的,可就是打到了,虽然对我不痛不痒,但是如果是刚形成不久的鬼魂,那一下估计就打散了。

另外再给你提一句,你这几天感觉打瞌睡,没力气可不是因为我啊,多半和你的木锏打中我的那一下有关,所以我建议你没搞清楚这个棍子到底怎么用之前,不要随意使用,不然对你的身体可能会有伤害。

好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都告诉了你了,谢谢你送我最后一程。”

听到这里我猛一抬头,才发现东方已经隐隐泛白了。

“老徐你…”

“不用说了,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你不觉得是最好的结局吗?好了,再给我根烟抽吧。”

默默的在老徐脚下放了一根烟,我们都没有再说话,既然他已经决定了,就陪他走完最后一程吧,点燃一根烟,我走到旁边空地上坐下,我们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等着太阳升起。

东方的天空越来越白,然后出现了一丝金线,渐渐的金线越来越多,直到布满整个天空。

一轮火红的太阳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小兰,日出真美啊!”

我转过头,墓碑旁已经空荡荡的了,只有天空中似乎还有星星点点的光。

抹了抹湿润的眼角,站起身来走到墓碑前,从烟盒里拿出一根放在嘴里,剩下的都放在老徐的墓碑前:

“老徐,再见了。”

走下小山坡把长命锁放在小院门口,借着阳光的照射才看到原来长命锁的底部还刻了一个‘玲’字。

回到小镇上的时候,小镇上的人们已经起床开始忙碌了,各种卖早点的摊位也已经开始营业了。

“老板,来碗豆浆,两根油条!”

“小伙子口音不像本地人,来旅游的吧。”

“是啊,你们这个小镇风景很漂亮。”

——————————————————

距离从南河回来已经两天了,我也休息了两天,彻底从身体不适的状态下解脱出来,重新变得龙精虎猛,过了这么多天再次站在茶馆门口,看着热热闹闹的平仁古镇里到处张灯结彩,才突然发现原来已经快过年了吗?

经过徐笠的事情我对过年团聚有了不一样的感受,和家人在一起是最幸福的事情。

对外公留下的东西也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对外公也更好奇了,他身上到底有什么故事?

想起徐笠对我说的“看来你以后还是会走上这条路的”,我笑了笑,谁知道呢,不过我对这个职业倒有了些不同的看法。

转身走进茶馆,看见茶馆的招牌:

‘如意茶馆’,如意如意,这名字不知道是谁取的,取得是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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