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条件。”他淡声回了一句。
姜玉瑶拿着汤碗从他屋子里离开,心里头蔓延起一种怪异的情绪来。
这样的情绪,还是头一回。
她觉得好难受,可这种难受又与从前的愤怒与悲伤不同,她自个儿也说不清楚。
姜玉瑶只是看着鹤砚清消瘦的身影坐在那里,面容苍白,神情憔悴,像濒临破碎的白瓷。
一字一句的在说,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却没有任何条件,从前的他都是要讲一讲条件的。
这对于一个机关算计,凡事都要权衡利弊的权臣来说,是多么的难以置信。
总归是一直都没懂过他,现在更是不懂了。
六日后,鹤相的人马抵达上京。
姜玉瑶回了鹤府,还是在从前姜家老宅里住了下来。
苏叶抱着披风走到院子里,将披风搭在姜玉瑶的肩头上:“三姑娘,外边风大,您进屋子里坐着吧。”
姜玉瑶摇了摇头,后又带有疑惑的说:“我在看这鹤府怎与从前不同了,人少了些?”
苏叶也看了一圈,点了点头:
“嗯,奴婢跟拂绿都在说呢。
感觉府上的守卫少了许多,不似从前那般像看守犯人似的,到处都在站岗了。”
姜玉瑶也发现了,鹤府里的装潢与院子的造景还与从前一般,就是一些不必要的守卫几乎都撤了。
忽而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清秀的眉宇都松了松:
“嗯,倒是比从前瞧着要松快些了,没有人被人全天盯着的感觉了。”
鹤相回朝,没有来得及在院子里坐一下就入了宫。
直到天色都暗了还是没有回来,他身边的震雷也并未派人回来回话说鹤砚清要不要回来。
姜玉瑶转身入了屋子里,坐在窗台下的茶案边煮起茶来。
看着外边的秋雨,一阵一阵的下着,天色极为暗沉,看得人也有些阴沉起来。
姜玉瑶看着苏叶在过来给自己诊平安脉,她启声问道:“苏叶,鹤相的左手臂是好不了吗?”
苏叶点点头:“嗯,很难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奴婢已经连续用银针针灸好些日子了,疗效很是一般,又用了偏方,还是不行。”
姜玉瑶是记得这左手臂的伤是如何受的,她眉眼沉了沉:
“上次你说用特制的草药日日热敷会有点缓和,是吗?”
苏叶回道:“嗯,不过这都是缓和,需要长年累月的做下去,会让相爷的手臂没那么难受。
相爷那日说,是伤了筋脉,有时候伏案坐久了左手臂就会发麻。”
姜玉瑶点首:“好,我记着了。”
拂绿急匆匆的从院子外提着裙子上了几步台阶,人还没走拢,话音就传了过来:“三姑娘,不好了,明渊佛子身边的人在鹤府外边求见您,说国师出事了。”
姜玉瑶立即站了起来:“是谁找来,赶紧让他进来,我师父出什么事了?”
拂绿有些为难的说:
“普贤不敢进来,怕相爷知道了给您添麻烦。
但奴婢看普贤一身的伤,他说佛子被皇上给捉走了,说要将他送去敬事房做太监。”
姜玉瑶面带惑色,没再继续问下去,提着裙子,披了件披风就往府外走了去。
拂绿在后面提醒道:“三姑娘,您别去,相爷知道了又会不高兴。”
姜玉瑶没管这些,还是去了鹤府的门前。
发现普贤已经奄奄一息了,身子靠在鹤府门前的那只石鹤下,浑身的血。
她看向苏叶,连忙道:“赶紧将人扶进去诊治,他受了重伤。”
普贤趴在门槛上,眼泪花花的:“三姑娘,我属实不知道通知谁了,伽罗也失踪了。
佛子他身上一直就有伤,才刚刚恢复,就遭遇了朝廷禁卫军的袭击。
那禁卫军里的首领说,受皇上之令,要将佛子净身,做宫中内侍。
一问才知道,是为了当初皇上养的那条狗。
好端端的,不知道皇上怎么又想起那条狗来了,皇上非说是佛子毒死他的宠物的。
我自是不能看着佛子就这样被带走,所以就与禁卫军打斗了起来,伽罗也受伤摔下山崖不知死活。
我被佛子一掌击退,拼死逃了出来。
但佛子已经被带走了,如今……如今怕是已经遭了皇上的黑手了!”
姜玉瑶勾下身子扶着普贤,眼睛里满是惊恐:
“好,我知道了,我去想想办法,你先入府,别管那么多。”
普贤被带入鹤府后,姜玉瑶开始连连派人在宫门前去打听。
奇怪的是,就连鹤砚清的消息都没有打听出来。
这时间已经过去一日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师父有没有遭了皇帝的毒手。姜玉瑶命人套了马车,亲自到了宫门口去等。
抵达宫门下了马车,就刚好碰见宫门里边有一行人走了出来。
姚冰清一身紫色的长裙,雍容华贵,身后跟着四五个丫鬟随从,中书令夫人的派头十足。
她扶了扶云鬓上的金步摇,眼角挑着:
“我当是谁呢,原是三妹妹你呢。这离家出走大半年,怎么,这是想起回来的路来了?”
姜玉瑶扶了扶衣袖,她来这儿是有正事儿的,并不想与人冲突,所以没有说话,将脸转了过去。
姚冰清看见她就生气,要不是上次自己派人假冒姜玉瑶的尸体被鹤砚清发现,鹤砚清也不至于派人将她送回姚府。
还是一个月前,雍王妃将她接回来的,要不然这笑话还得继续。
姚冰清笑了笑:“你别等了,明渊国师现在叫小明子了,已经是太监了,以后就会放在皇上身边伺候。”
姜玉瑶猛的瞪大了双眸,心跳都乱了几分:“你说什么,这才一日就动手了?”
姚冰清扬了扬下巴,无所谓的道:
“皇上前些日子让大理寺查自己先前那条狗的事情,这不是就刚好查到明渊身上了吗?
那可不是普通的狗,那可是皇帝的宠物,大小算个主子,比你命还贵呢。
哦对了,我夫君现在就在宫里。
方才皇上还在说呢,其实他一直就知道是明渊干的,因为这事儿本来就是我夫君告诉皇上的。
让大理寺查,只不过是为了走个流程,要不然外边又得说他是个暴君昏君了。”
姜玉瑶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又是鹤砚清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