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渊几个时辰前从皇帝的宫殿出来后不久,就被老佛爷叫去一起用素斋。
谈话间,老佛爷说起姜玉瑶面色苍白身体不适的样子后,明渊立即便知会了身边的亲信去寻姜玉瑶。
普贤略懂一些医术,是他去的。
可是普贤找遍了皇宫,连姜玉瑶的人影儿都没发现。
那身边的拂绿也没寻见,心下便犹疑了起来,开始到处寻人。
明渊得知后,从太后宫里一出来正要从小竹林这条路走去,这实则是他回佛堂的必经之路。
但今日很奇怪,这路被人截断,有宫人让他走另一条路。
可是明渊明明就看见孟让尘前脚才从竹林里出来,他不动声色的将人引开。
入了竹林后,便发现了已经完全昏迷的姜玉瑶。
他便连忙将人带回了自己在宫中的佛堂,算是极为冒风险了。
明渊胸前挂着一串泛着晦暗光线的佛珠,他长睫垂了下来,牵着姜玉瑶的手“嗯”了一声。
姜玉瑶听见这话时,眼泪便是更汹涌了,嘴唇一直发抖着:“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明渊一根银针一根银针的朝着她身上的穴位扎去:“但是你中毒了,我正在想办法为你解毒。”
他师父不忍的伸手过去替她擦去泪痕:
“别哭,玉瑶。师父无论付出如何的代价,都会治好你的。”
姜玉瑶哭腔浓烈,将手伸了出来:
“那这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的指尖为什么都是黑的?”
明渊心疼的看着她,指尖轻轻捋了捋她额前被汗水湿透的碎发,尽量做到语声平和:
“这是一种罕见的毒药,是从一种丛林里的树蛙背上提取的黏液,加上特殊的炼制手法而做成的毒药。
这种动物的毒,可以通过皮肤入毒,大抵就是从你手上进去的。
按照这种毒本来的毒发时间,当是你出宫走在路上,尚未抵达雍王府时便会毒发,刚好人就会死在外面。
只是你运气好,今日喝了老佛爷给你的金红花,你不知道自己有孕了。
喝下这金红花后,它会加大你血液流速。
导致你宫缩流产,将毒提前逼了一些出来,你才察觉身体不适,人就倒在了宫里,我才能提前知道你中毒了。
这毒极其阴狠,中毒以后很难发现的,等发现,人已经死了。”
姜玉瑶将眼睛努力的闭上,眼角都皱了去,她呼吸有些急促: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是谁在对付我?”
明渊语声低沉,微微垂首:
“阿弥陀佛,是你这孩子替你挡了灾。玉瑶,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你别太难过。”
如果不是这个孩子死前的挣扎,姜玉瑶根本不会发现自己身体有异。
懂妇人之事的老嬷嬷走入了佛堂,她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佛子,听闻您找老奴?”
这可是出家人,出家人的地方居然有有孕的女子。
老嬷嬷亲眼看见莲华佛子明渊神色悲怆,伸手牵着床上那女子的手,她眼睛愣了愣。
明渊侧眸看了过来:“你赶紧过来,为这姑娘做最后的清理。”
方才明渊已经喂姜玉瑶喝下那清宫的药物,算算时间,已经开始发作了。
老嬷嬷走来,拿着盆儿道:“劳烦佛子出去回避一下,有些不方便。”
半个时辰过后,明渊一直站在门前用手指捻着佛珠。
他嘴里一直念着经,眉心却如何都解不开,愣是生了一道悬针纹。
姜玉瑶呜咽呼唤的声音从外传来,她说她疼。
明渊将胸前的佛珠都给取了下来,死死缠在手背,一掌拍在门板上!
鹤砚清带人赶了来,一同跟来的还有拂绿,拂绿是在半路上碰见世子的。
她将事情简单说了后,鹤砚清便知姜玉瑶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抬眸,看着明渊一行人都站在门外,他知道,姜玉瑶此刻一定在里边。
世子大步行来,衣衫袍摆卷起的风都是凌冽的。
他没有朝着明渊发脾气,第一句便问:“明渊,瑶瑶可是在里头?”
明渊见了鹤砚清,佛家人着实无法平静下来,他两步走做一步走,上去便揪着鹤砚清的衣襟:
“鹤世子,她在里头,她此刻命悬一线,你到底给她惹了什么祸事,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为什么连自己怀孕都不知道!”
一开始姜玉瑶很笃定的说,她是绝对不可能怀孕的,因为她吃了避子药。
鹤砚清黑眸猛的聚缩:“怀孕?”他只觉大脑空白了一瞬,薄唇动了动。“
她有孕了,那现在是怎么了?”
鹤砚清推开明渊,想要闯进去,他一刻都等不及了。
鹤砚清的心,一下子就波涛汹涌,纷乱了起来。
明渊立马拦住他:“她被人下毒了,你先别进去!”
明渊没有一口告诉鹤砚清里头正在做什么,他怕鹤砚清控制不住。
姜玉瑶在里边吃痛的道:“怎么会那么痛,好了吗?”
那老嬷嬷道:“还没下来,若是清宫不彻底,对姑娘你的性命是有大大的危险的。”
鹤砚清阴鸷的眉眼瞪向明渊,紧张不已:“里面到底在做什么,她为什么说疼?”
明渊深深叹了一口气,连打人的力气都没有了:“这种树蛙的毒,会让人痛感加倍。”
佛堂外的月色,这一夜格外凄清冰凉,树叶枝丫在月华下竟也狰狞恣意起来。
忽的,月华隐去,乌云滚滚。
几声闷雷之后,屋檐之上便坠了水帘。
一场大雨,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鹤砚清站在门前望眼欲穿,像一头暴怒的雄兽,来踱步于门外,戾气阴冷盘旋。
下一刻,那老嬷嬷将门打了开来,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哎,可惜了。那姑娘是双生胎,都没了。”
一道惊雷在天际处炸响,那道雷,没有劈到大地的任何一处,是劈到了鹤砚清的身上,将他劈得粉身碎骨。
他猛然脚下一软,身子朝后倒去,朔风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世子。
鹤砚清将老嬷嬷推开,闯入了那屋子里。
他走到床边,看见姜玉瑶的身子在微微发抖,抽搐的哭着。
“瑶瑶。”他语声有些沙哑,身子蹲了下来。
此刻,拂绿也神色怔愣的走了进来,见到了孱弱得跟一只流浪小猫似的姜玉瑶。
扑通一声,她便跪在了地上,她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生生将自己的唇给咬出了血。
姜玉瑶猩红的眸子看向鹤砚清,将手掌伸了出来,可是连扇他耳光的力气都没了,手掌无力的垂了下去。
她一字一句,咬似泣血一般:“鹤砚清,是你换了我的避子药,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