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终于有机会了,你去把那个家伙干掉!”
“啊......?谁?我干掉谁?”
“汉斯·冯·乔!那个愚弄皇帝的家伙!”
这是鲁登道夫被派往德属西南非洲之前的事情。
某一天,瓦德西元帅突然把鲁登道夫叫到他的别墅,见面后开门见山地说道。
说实话,当鲁登道夫接到瓦德西的召唤时,并不是很乐意去。
毕竟在展示会上差点被瓦德西当真杀掉,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他自然不想再见到那张脸。
更何况因为得罪了瓦德西,他在军中一度成了孤立无援的存在。
‘你听听这又是什么话?!’
不过,抱着最后再见一次这位曾经尊敬的德意志帝国伟大名将的想法,他还是来了,但现在看来,这一趟实在不值。
直接让他去杀汉斯·冯·乔?!
瓦德西元帅恐怕真的老糊涂了。连当时那些容克贵族都摇头表示,这计划实在太过分。
“元帅大人,可是......”
“咳......咳!是我向皇帝陛下建议,让那个家伙担任南西非洲殖民地镇压叛乱的负责人。而你,鲁登道夫,你也会被派往非洲。咳咳!陆军人事司那边,我还有关系。”
“什——什么?!”
然而,还没等鲁登道夫开口反驳,瓦德西的咳嗽声中接下来的话已经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个小鬼汉斯被赋予了镇压叛乱的总指挥一职也就罢了,连他自己也被派往非洲?!
对于一直在本土担任参谋长,稳步迈向将军之路的鲁登道夫来说,这无异于晴天霹雳。
但瓦德西的意志异常坚定。
即便这种意志是来自临终之际的老者的疯狂和执念。
“呵呵......战场是个什么事都会发生的地方。所以,在那里干掉他吧。伪装成被非洲土着干的,或者假装是一次倒霉的意外都行!”
‘真是要疯了,我到底是什么大怨种!’
鲁登道夫感到眼前一片黑暗。
不但要把他从本土的辉煌事业中调到遥远的非洲殖民地,还要他亲手杀了那个小鬼汉斯。
‘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鲁登道夫虽然对汉斯·冯·乔没有什么好感,但无论如何,那家伙可是深得皇帝宠爱的人。
即使很多容克军官把汉斯当成皇帝的宠物和小丑,但也没有谁会跨越暗杀的界限。
毕竟,无论对方是不是黄种人,杀害一个孩子的肮脏行径,不仅会带来难以洗刷的耻辱,还会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
‘那之后的麻烦让我怎么应付?!’
此时鲁登道夫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但瓦德西早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最终,鲁登道夫还是来到了他命中注定的德属西南非洲。
不过,他可没打算真的抱着“干脆试试看”的心态去杀了汉斯·冯·乔。
鲁登道夫可不是会陪老糊涂的瓦德西玩这种阴谋游戏的笨蛋。
“不过,我们之间似乎还有些话要谈,不是吗?鲁登道夫少校。”
‘糟了!’
然而,在瓦特贝格战役结束后,鲁登道夫本以为很快就能返回德国的希望,却在战斗刚结束时被汉斯·冯·乔亲手击得粉碎。
那个少年带着莱托福尔贝克和亨德里克·维特布伊,将鲁登道夫拖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空地。
毕竟,眼前的少年可不是傻子。
瓦德西那点拙劣的计划,他早就看穿了。
“理由我就不多说了,瓦德西元帅让你杀我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鲁登道夫额头冒着冷汗,选择保持沉默。
但沉默意味着默认。
汉斯·冯·乔露出他那标志性的傲慢又惹人厌的笑容,慢慢开口说道:
“那么,现在该怎么处置少校呢?”
鲁登道夫一度想着干脆直接用枪打死汉斯一了百了,但很快摇了摇头。
因为此刻汉斯身后的莱托福尔贝克和亨德里克·维特布伊,正用锐利的目光盯着他。
只要自己掏出手枪,这两个人马上就能反过来制服他,然后把他送上行刑队。
当然,就算不动手,他也知道自己完了。
汉斯·冯·乔绝不会放过他。
就算汉斯现在在这里处理了自己,也没人会在意。
皇帝会在意一个普通的参谋吗?
只怕他不仅不会在意,甚至还会站在汉斯那边。
“结束了啊。”
鲁登道夫最终绝望地放弃了挣扎,放下了一切包袱。
他已经完了。
曾经梦想着正式获得贵族封号,被称为埃里希·冯·鲁登道夫的梦想,也到此为止了。
现在,他要么孤独地埋葬在非洲的草原上,要么亲身体会到皇帝的怒火。
“哎哎,怎么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呢?”
汉斯说道。
“要是被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要杀了少校呢。”
“难道不是吗?”
谁看都觉得对方是铁了心要杀人吧?
“成为我的人吧。”
“???”
这又是什么意思?
鲁登道夫完全无法理解汉斯·冯·乔刚才的话。
但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少年像是救世主。
甚至仿佛在男爵身后看到了散发光芒的幻觉。
“反正少校一开始也没打算听从瓦德西的命令吧?”
“这、这倒是......”
“既然如此,那就放弃那个生死不明的老头,握住我的手吧。说实话,像你这样的优秀人才,直接处理掉实在太可惜了。”
男爵像伊甸园里劝说夏娃吃禁果的蛇一样,在鲁登道夫耳边低语。
“当然,如果你成为我的人,自然会有相应的回报。虽然我现在看着这样,但未来前途无量。到时候,若你立下大功,我向皇帝请求封你个爵位也不是不可能。”
“爵、爵位......”
鲁登道夫咽了咽口水。
对于他来说,这简直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如果你拒绝,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
随着男爵的话音落下,亨德里克·维特布伊看了鲁登道夫一眼,把玩着手中的枪。
鲁登道夫迅速做出了决定。
“我愿追随男爵阁下。”
“明智的选择。”
汉斯朝着低头的鲁登道夫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恶劣的奴隶主,得到了一个值得利用的奴隶。
......
“男爵大人,真的可以放任鲁登道夫少校不管吗?”
在瓦特贝格战役结束后,
汉斯一行人比总督洛伊特温和德军更早返回温得和克,而他面对莱托福尔贝克担忧的声音,只是微微一笑,表示无妨。
“像鲁登道夫这样的人,最清楚与谁合作对自己更有利。从这个角度看,瓦德西对他来说已经没用了。而且,鲁登道夫的‘绳索’始终掌握在我手里。”
“您指的是暗杀的事情吧。”
如果鲁登道夫有任何背叛的迹象,汉斯完全可以以此为借口将他直接除掉。
汉斯有这样的力量和权力,而鲁登道夫现在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军官,他的名声和成为德意志帝国权力人物的机会要等到坦能堡战役之后才会实现。
更何况,威廉二世在原本的历史中也不喜欢鲁登道夫,所以皇帝会保他性命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男爵大人,总督府到了。”
走在前面领路的鲁登道夫,用比之前更加恭敬的态度对汉斯说道。
人群喧闹起来——
“那边来了!”
“男爵大人,听说您歼灭了赫雷罗人,并逮捕了叛乱主谋塞缪尔·马哈雷罗,这是真的吗?”
当驻守在总督府前的记者们看到汉斯时,立刻像蜜蜂看到花朵一样蜂拥而至。
他提前返回温得和克,正是为了这一刻。
“工作的时间到了。”
“什么?”
“鲁登道夫少校,请在总督府前清出一片空地。”
“是!”
莱托福尔贝克一脸疑惑,而鲁登道夫则指挥士兵驱散记者,清理出一片空地。
汉斯下马,缓缓走向那片空地。
脚步声回荡着。随后,汉斯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记者们。
“我知道大家有很多问题,但我的嘴巴只有一个,所以请一个个来提问。就从前面这位开始吧?”
“啊,是的。根据抵达温得和克的传令兵所说,在瓦特贝格战役中,我们德军取得了胜利,并逮捕了叛乱主谋塞缪尔·马哈雷罗。这是真的吗?”
“没错,属实。”
“啪!咔嚓!”
汉斯简短回答后,周围闪光灯接连亮起。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们德意志曾向赫雷罗人提出宽大的投降条件,但他们拒绝了帝国的仁慈,选择了战争。因此,在洛伊特温总督的指挥下,我军进军瓦特贝格,并在那里击败了固守的赫雷罗人。”
“哦哦~”
“一切都按照我军的作战计划进行。塞缪尔·马哈雷罗曾试图带领族人穿越卡拉哈里沙漠逃脱,但因我军迅速应对而失败,不久后正式宣布投降。”
“那么,这是否意味着西南非洲殖民地的叛乱已经事实上平息了?”
“是的。虽然还有一些受赫雷罗人影响的部族在制造小规模骚乱,但数量很少,这些问题也将在不久后解决。”
“啪!咔嚓!啪!”
汉斯的话音刚落,记者们又一次按下快门,而德裔定居者们也松了口气,欢呼叛乱终于结束了。
此时,人群中一位陌生男子突然高举手,向汉斯提问:
“那么,叛乱主谋塞缪尔·马哈雷罗和赫雷罗人将如何处置呢?”
“您似乎不是记者,请问您是?”
“咳咳,我是人类学家欧根·菲舍尔。我认为,作为帝国公民,必须了解这个问题。”
欧根·菲舍尔?
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汉斯微微皱眉,片刻后回想起他是谁,脸色变得阴沉。
什么人类学家!他不过是个臭名昭着的人物,以人体实验而闻名的疯狂纳粹科学家。
记得欧根·菲舍尔确实在赫雷罗战争期间,利用赫雷罗人和纳马人的俘虏进行过人体实验。
因此他问这个问题的含义汉斯一清二楚。
毫无疑问,他这次又打算干同样的事情。
“塞缪尔·马哈雷罗和其他主谋将根据德意志帝国的法律受到适当的惩罚。然而,大多数赫雷罗人将放下武器,回归日常生活。”
“......这未免太宽容了吧?”
欧根·菲舍尔似乎对没有足够的战俘供他进行人体实验感到不满,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这样想也就罢了,但不少德国定居者显然与他持相同看法。
这确实是个难题。
然而,这也是必须解决的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试图诉诸人类的智慧与理性显然不会奏效。
因此,他决定从另一个方向入手,试图解开这道戈尔迪乌姆之结。
“各位是否听说过最近发生在比属刚果的可怕事情?”
“什么?”
汉斯突然提到比利时的事情,欧根·菲舍尔像听到什么荒唐之事似的,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不过,一些记者似乎已经了解了刚果的真相,面带严肃地点了点头。
“目前,刚果人在残暴的利奥波德二世统治下,被砍掉手腕,像奴隶一样工作。据说受害者人数已经高达数百万。”
“数百万?你刚才说数百万?”
“比利时的国王是不是疯了?连撒旦都干不出这种事!”
德国定居者议论纷纷,对利奥波德二世的暴行感到震惊。
毕竟,就连比利时人自己也对他们国王的所作所为感到震撼,并对其大加批判,德国人自然不会有所不同。
甚至,他们可能骂得更狠。
总之,气氛还不错。
汉斯继续想着悲伤的事情,以便催出眼泪,说道:
“仁慈的皇帝陛下听闻刚果的惨状,流下了眼泪,并对我说道:至少在我们的德国殖民地里!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哦哦......”
汉斯一边想着遭受痛苦的刚果人,一边擦拭眼泪的场景,让人们的神情都变得肃然起来。
无论多么冷漠的时代,煽情总是有效的。
更何况,如果再加上一个孩子的眼泪,那效果更是翻倍。
当然,莱托福尔贝克和鲁登道夫看着汉斯的表情明显有些哭笑不得。
嗯,看来我们的军人先生们缺乏感性。
“尊敬的德国公民们。我们与那些走在野蛮道路上的比利时人不同,是懂得上帝仁慈的优秀基督徒,是自豪的文明人。我们与比利时人不同,早在很久以前,耶稣基督就教导我们要爱你的仇敌,我们是能够宽恕赫雷罗人的人!”
“真......是这样吗?”
“是啊,至少我们不会砍人手腕!”
“???”
德国定居者开始自我安慰,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和比利时人划等号,欧根·菲舍尔的表情因此变得格外精彩。
汉斯开始趁热打铁,说道:
“我们德意志帝国与比利时不同。我们是比任何人都慷慨仁慈的文明先锋。比利时人玷污了欧洲的名声,而我们伟大的德国,将率先恢复这份荣誉!”
“说得好!说得好!”
啪啦啪啦啪啦!
德国定居者热烈响应着汉斯的话,鼓掌如雷。
对他们来说,这些话已经足够了。
这对德国帝国的形象也有帮助。
因为成为“好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对方塑造成“坏人”。
从这个角度来说,比利时和利奥波德二世的确帮了大忙。
“啧,一个低劣的黄种人,嘴巴倒是挺能说的,哼,没救了,没救了。”
欧根·菲舍尔一脸不满地嘟囔着,显然再也呆不下去了,匆匆离开了原地。
他那副滑稽的样子实在让人忍不住在心里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