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还是不信容秀成就这么不管自己了,好歹他手里还握着那事的把柄,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应该不至于。
眼见日头接近午时,只觉腹中饥渴难耐,今日一早长公主一行来势汹汹,原本正打算吃早食,饭食都上桌了,愣是没来得及吃上一口。
正想着那道水晶肴蹄卷忍不住咽口水,就听门外传来响动。
来人是沈千正妻唐氏。
唐氏见了沈千泪眼婆娑道,“老爷,你受苦了,我给你送些吃的来。”
说着打开手边的大食盒,里头就有沈千最爱的那道水晶肴蹄卷。看人还被绑着,唐氏拿出筷子准备喂他吃。
沈千像是想到什么,问唐氏,“你是如何进来的?”
唐氏道,“先前去找了府台大人,银钱他收下了,只说老爷之事,待他与长公主周旋,先让我给你送些吃的来,还特意派了马车,又叫人帮忙拎了一路食盒。”
沈千闻言,看着已经喂到嘴边的筷子,脸色突变转头避开了。
唐氏不明所以,“这是何故?老爷怎的不吃?”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崔阑走出来,手里提着个捕鼠笼,“沈万户倒是个聪明人,既如此,就一起来瞧瞧你以命相托的盟友,究竟可信否?”
崔阑将那碟水晶肴蹄卷倒在笼子里,里头两只老鼠顿时围上来啃食,不多时就“吱吱”叫着没了声息。
不过半个时辰,沈千便说他要求见长公主,有重要之事要说。
疑心易生暗鬼,至于下毒的人到底是谁,倒也没那么重要了。
萧月卿见了沈千,听他说了,又问了自己想问的,便回了主院,准备晚间照常赴宴。
今夜青山楼,萧月卿决定单刀赴会。
至于崔阑,有更重要的事交与他办。于是萧月卿洗漱穿戴齐整,便坐上宝马香车前去赴宴,后头不远不近跟着十余名亲卫。
夜色下的江州各色彩灯高挂,在街市之间形成一条条灯河,煞是好看。瓦市夜不闭户,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青山楼就位于江州城最大的瓦市之中,东面临湖,可观远山层峦叠嶂,湖光烟波浩渺,意境开阔辽远,故名青山楼。
又因楼中集吃喝玩乐于一体,上到君子六艺,下至斗鸡走狗,无论阳春白雪,亦或下里巴人,雅俗共赏,文墨俱通,只要肯花银子,总能让你找到想要的。所以是南方鼎鼎有名的销金窟,许多人慕名而来,在这楼里一掷千金。
萧月卿甫一下车,就有美婢盈盈上来引路。
上了顶楼雅间,萧月卿让亲卫在外头候着,以容秀成为首的江州大小官员已齐齐等候,依例行礼问安,萧月卿摆手免了。
这雅间十分宽敞,临湖一面窗户大敞,窗外月华如水,皎皎湖心孤月一轮。
坐席设置到有些类似宫宴,萧月卿身份尊贵,自是在正东首位,其余众人依品级官职高低两侧排列,一人一席。
色香形美的各色佳肴陆续上来,萧月卿很给面子,一一提筷尝过,一副沉浸赴宴的样子。
容秀成坐在长公主左侧第一席,见状问,“这些菜色可还合殿下口味?”
萧月卿不吝赞美,“甚好。”
容秀成眼珠子转了转,似是不经意问道,“今日怎的不见崔中官随行?”
萧月卿端起白玉雕琢的酒盏,啜饮一口杯中美酒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今夜本宫赴宴,只谈风月,容府台何故提那些不相干之人?”萧月卿凤眸斜睨,眼底波光潋滟。
“是下官说错了话,还望殿下恕罪。”容秀成告饶。
心说我一早得了消息,知晓那崔阑想要跟您来赴宴,反被斥责之事,这寻欢作乐,带着旧爱确实诸多不便,届时新欢旧爱,必是难以左右逢源的。纵使那崔阑再好的颜色,也架不住天长日久腻味了,这是人之常情,我也能理解。
萧月卿斜倚着凭几,一边饮酒一边跟着丝竹之声打拍子,嫣红酒液衬得她唇色愈发动人,一改天潢贵胄的威仪端方,透出几分妖冶靡丽。
容秀成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心痒难耐似猫抓。
姚黄魏紫,十分颜色,终不及公主殿下万分之一,诗云“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果然不假!
萧月卿对容秀成愈发露骨的目光只作不觉,偏头问道,“容府台不会只备下这些吧?可有别的余兴节目没有?”
容秀成心中了然,心道什么皇家威仪,平日里惯会唬人,瞧瞧,果然是个会玩儿的,看样子长公主也是深谙此道嘛。
不过这话他自然不敢说出来,只抬手三击掌,就见歌姬舞姬有序退下,从旁缓缓进来十数人。
哦,还都是男人,或精壮孔武,或羽扇纶巾,有文质彬彬书生打扮的,有不谙世事懵懂清纯的,还有容貌姣好雌雄莫辨的,总之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那个穿着轻薄纱衣,手里拿箫的也就罢了,还有个袒胸露乳,后背背着弓箭,下半身穿兽皮的是怎么回事?!
众男卯足了劲儿搔首弄姿,只盼公主能多看他们几眼。这楼里富商很多,贵人却是可遇不可求的,这可是公主啊,国色天香不说,天家富贵,若是有幸攀上了,那后半辈子岂不是脱离苦海,衣食无忧了?
萧月卿掩在宽大衣袖里的手狠狠掐了把大腿,勉强稳住神色,心道真是辣眼睛!
崔阑啊崔阑,你可得快些办妥那头的事,本宫今日牺牲也忒大了!
萧月卿决定速战速决,硬着头皮点了三个看着稍微正常些的,一个干净白衣书生,一个绿衫清纯少年,还有一个弹琴的乐师。
“书生”和“少年”一左一右来到萧月卿身边跪坐,喂酒夹菜那叫一个熟练,琴师端坐在萧月卿面前,一边抚琴,一边明送秋波。
萧月卿脸都快笑僵了,心说您这儿弹得哪是琴啊,分明弹得是我的心弦,心惊肉跳的。
还有这酒,怎么还上头了?
萧月卿晃晃脑袋,一把夺过酒杯,递到那“书生”面前,颐指气使道,“你喝!不,你俩喝给本宫看!”
“是。”书生和少年低眉顺眼,十分顺从,互相给对方喂酒,有酒液从二人嘴角流下,淌过喉结,沾湿衣襟,场面一时淫靡起来。
容秀成看着眼前的美人美景,眼中淫邪之色再难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