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季泊简在书房忙完回卧室时,林乐之早已调整了好几个睡姿,一双雪白的腿搭在被子上,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他呼吸停滞,轻手轻脚的替她盖好被子。
以前换季她总是免不得要感冒一场,后来季泊简总结出了经验,都是她睡觉不老实踢被子造成的。
那些年,他总是紧紧的将她拥在怀中睡觉,她一换季就感冒的情况总算是好了许多。
鬼使神差的,他轻轻在她身侧躺下。
尝试着将她拥入怀中。
那人倒是没有抗拒,仿佛是找到了一个温暖的归宿,蜷缩在他的怀中。
这么多年,即使再难,也从未掉过一滴眼泪。
可此时,他竟泪流满面。
他的小猫,回来了。
林乐之嘤咛了一声,在他怀里伸了伸胳膊腿。
而后猛然惊醒。
黑暗中,季泊简没有动作,呼吸很浅,像是睡着了。
林乐之鼻尖环绕着他的气息,时光像是倒流,这么亲密无间的距离,让她差点以为,这些年是她做的一个梦,一个关于分离的噩梦。
黑暗中,传来她低低的叹息。
季泊简听得清清楚楚。
林乐之咬了咬牙,猛的翻身,手搭在季泊简的腰上钻进了他怀里。
季泊简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努力克制要抱紧她的冲动,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
“季泊简。”
她喊他,声音哽咽,藏不住的委屈。
他瞬间就不想伪装了,将她搂在怀里,满目心疼,也无比后悔。
“我会记得那些美好的时光。”林乐之顿了顿,说:“我们都不要刻舟求剑了。”
“季泊简。”她的眼泪汹涌而出,浸湿了他的衣衫。
“这些年我去了很远地方,做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遇到了很多温柔的朋友。”
“我去罗马看了斗兽场,去佛罗伦萨看了圣母百花大教堂,在塞纳河边喝咖啡等埃菲尔铁塔亮灯,在威尼斯看叹息桥,去塞班潜水,在美娜多追海豚,还有在多哈错过的飞机……”
“这些你都错过了,季泊简,你错过了好多好多我想和你分享的瞬间。”
他感受着怀中人的战栗的肩膀,他想说,没有的,我没有错过。
我和你同一班飞机抵达了巴黎,埃菲尔铁塔灯光亮起时,我就在你身后,广场上的流浪歌手弹唱的那首歌叫《you can trust in me 》。
她走过的路,他都陪着她走了一遍,以她不知道的方式。
他无数次的想要走到她面前,却又被她击倒。
被她说的那句,‘季泊简,我林乐之不要你了’击倒,也被她泪眼汪汪的看着他说的那声,‘季泊简,求求你别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好不容易才挺到今天’,更是医生给他发来的邮件,被她密密麻麻的诊断吓退。
“我们就到这儿吧,你放过我行吗?”林乐之的肩膀抖动,她开始抽泣。
季泊简抬手捂住林乐之的嘴巴,他本来是想用嘴堵住的,可他觉得林乐之大概不喜欢,于是用手捂住她的嘴。
“林乐之,别说话。”
许久之后,季泊简隔着自己的手吻上她的唇。手上湿湿的,是林乐之的眼泪。
她从来都知道应该怎么拿捏他,她的眼泪总是杀他最好的武器。
她说:“季泊简,我不想这样,我们这样算什么?”
她想要一个身份吗?
女朋友?完全没问题。
未婚妻?也是可以的。
老婆也不是不能考虑。
林乐之,只要你开口跟我要,我都给你。
可是她不要。
可惜,她不要。
她说:“季泊简,我想往前走了,你也往前走吧。”
季泊简没说话,感受林乐之的眼泪砸在他的胸膛上,渗进了他的心脏,他忍不住伸手揩去她的眼泪,手指在她脸上摩挲,心中满是酸楚。
她就这么不愿意留在自己身边吗?
林乐之挣扎着要推开他。
季泊简抿了抿唇,低压着声线,声音略带哀求,“小猫,让我抱抱你,再抱抱你。”
林乐之停止挣扎,季泊简将她抱得很紧很紧,感受到她的泪水浸湿他的胸口,穿透他心脏。
第二天林乐之起来的时候感觉脸上紧绷绷的,眼睛也肿成了核桃,身边早已没了季泊简的影子,他睡的那边冰凉一片。
周京钰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林乐之又退回来换了衣服才出去。
“太太早上好。”
“周助理早。”
林乐之跟她打招呼,他应该是来等季泊简的,她想。
“我来替季董拿点东西,现在方便进去吗?”周京钰指了指卧室。
季泊简不在家吗?
这么早他去了哪儿?
看周京钰还在等她的回答,她点头,“可以。”
林乐之坐在餐桌上吃早餐的时候,周京钰刚好提着行李箱从卧房出来。
季泊简又出差?
“太太。”
周京钰走到林乐之面前,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她,“这是季董让我交给您的。”
林乐之接过来打开,是房产证,这套房子的房产证。
当初她找了许多借口不肯跟季泊简住到一起,其中一个理由就是离学校太远,别墅区交通不便,她上下学不方便。
周京钰来帮她搬家的时候,直接带来了这里。
房产证上的日期,是当年的时间。
那时候他就已经将房本写了她的名字。
“季董有几句话让我带给您。”
周京钰微微躬身。
“房子是您的,您安心住。楼下停车场有一辆车是季董送您的,方便您平日代步,季董知晓您低调不喜张扬,所以车不贵,您放心使用。还有,阿姨不用辞退,她的工资财务部会按时打到她的卡上您不用担心。”
“季董知道您会拒绝,他让我转告,这是您陪伴他多年的酬劳,也是他离开的条件。同时,季董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林乐之心中开始打鼓。
“您不能离开禹城。”
“我的话带到了,太太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林乐之摇了摇头。
“那有什么话让我带给季董吗?”
林乐之再次摇头。
“那我先告辞了,再见。”
周京钰提着季泊简的东西就要走,林乐之想了想站起来叫住他。
“麻烦你转告他……”
“爱惜自己,平安顺遂。”
门合上,林乐之放下手中的三明治,抽出纸巾擦了擦手,对张阿姨道,“有点困我再回去躺会儿。”
泪水渗进带有他味道的枕头里。
他曾是她形影不离的朋友,是相依为命的伴侣,是漫长岁月里唯一的慰藉。
是……她永远也说不出口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