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春天，铁牛已经出院半年多了。他的腿伤恢复得不错，虽然走路时还有些跛，但已经不影响日常生活。煤矿的领导在他住院时曾提过，等他恢复后可以去当安全员，工资待遇比下井高，活儿也轻松。铁牛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但家里的情况让他迟迟下不了决心。
“铁牛啊，你瞧瞧你这腿，如今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妻子秀莲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桌上的碗筷，眼神关切地望向坐在一旁的丈夫铁牛。
铁牛微微颔首应道：“嗯呐，确实差不多了，只是要是走路时间长了些，还是会有点隐隐作痛。”他边说着边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曾经受伤的那条腿。
秀莲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铁牛身边坐下，忧心忡忡地说道：“煤矿那边可一直都等着你的回话呢，人家问你到底还去不去上班啦！你倒是给个准信儿呀！”
铁牛听后沉默不语，低头沉思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来，用低沉的声音回答道：“这个……我再好好琢磨琢磨吧。毕竟这腿伤刚好没多久，我也担心去了之后身体吃不消，万一又出啥岔子可咋办哟！”说完，他满脸愁容地看向远方，似乎心中正纠结着这个艰难的抉择。
铁牛的小儿子建国是个老实人，脑子不太灵光，但干活儿卖力。他在隔壁镇的煤矿工作，赚的钱大部分都交给了秀莲，自己只留一点零花钱。建国没什么心机，总觉得家里需要钱，自己多出点力是应该的。
“建国啊，这个月的工资发下来没有呀？”秀莲一边忙着手里的针线活，一边抬头看向坐在门槛上的建国问道。建国听到母亲的问话后，先是憨厚地咧嘴笑了笑，然后慢慢地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摸索着。不一会儿，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叠皱巴巴的钞票来。
“妈，给您，这就是我这个月挣到的工钱。”建国站起身来，走到秀莲跟前，将那叠钞票递到了她的手中。秀莲赶忙放下手中的针线，伸手接过了那些钞票。她仔细地数了数之后，眉头微微皱起，疑惑地看着建国说道：“咦，咋回事儿啊建国？这个月的工钱可比上个月要少不少呢！”
建国被母亲这么一问，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妈，这个月厂里接的活儿不多，所以我的工也就相应变少啦，这工资自然就跟着少咯……”
秀莲听完建国的解释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她心里清楚，自家儿子向来都是老实本分的性子，绝对不可能跟她说谎。可是眼看着家里的各项开支越来越大，单靠建国每个月这点微薄的工资，实在是难以维持生计啊！
就在这时，秀莲突然想起了铁牛家的小儿子建军。要说这建军可真是个精明能干的主儿！他一直在村子里头捣鼓种植药材的事儿，据说赚得还挺多。而且最关键的是，人家赚到的钱除去必要的成本开销外，其余的全都自己悄悄地存了起来。哪像她家建国这般傻乎乎的，每次一发工资就老老实实地上交到家里面来了。如今看来，还是得想办法让建国也能多为自己以后做些打算才行呐......
“建军，你这个月卖药材赚了多少？”秀莲问。
建军笑了笑：“妈，这个月行情不好，没赚多少，还有不少开支，比如药材的肥料。”
秀莲皱了皱眉：“没赚多少是多少？家里开支大，你也该出点力。”
建军不以为然：“妈，我这不是刚起步嘛，等以后赚多了，自然会帮家里。”
铁牛在一旁听着，心里有些不舒服。他知道建军聪明，但有时候也自私，家里的开支大部分靠建国和自己，建军却只顾着自己。
几天后，铁牛终于做出了决定。他找到煤矿的领导，答应了去当安全员的事。
“铁牛，你决定了？”煤矿的领导问。
铁牛点点头：“嗯，家里需要钱，我不能总靠着我儿子撑着。”
领导笑了笑：“好，那你明天就来矿上报到吧。”
回到家，铁牛把决定告诉了秀莲和建国。秀莲有些担心：“煤矿的工作有风险，你这腿刚好，能行吗？”
铁牛安慰她：“没事，安全员不用下井，就是检查检查设备，提醒工人注意安全。”
建国憨厚地笑了笑：“妈，你放心，我们一起去。”
建军却在一旁冷笑了一声：“爸，你去了煤矿，家里的活儿谁干？我可没时间，我还得种药材呢，而且那么多草药我和妈也忙不过来呀。”
铁牛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失望，但没说什么。
第二天，建国和铁牛去了煤矿报到。安全员的工作确实比下井轻松，但他依然不敢大意，每天认真检查设备，提醒工人注意安全。
家里的生活渐渐有了起色，铁牛的工资让家里的经济宽裕了不少。建国依然老实巴交地在煤矿干活，把钱交给秀莲。建军则继续种药材，赚的钱自己存着，偶尔给家里买点东西，但大部分时间都只顾着自己。
铁牛看着两个儿子，心里有些感慨。他知道，建国虽然脑袋不灵光，但心地善良，愿意为家里付出；而建军虽然聪明，但自私自利，只顾着自己。
“也许，这就是命吧。”铁牛叹了口气，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家里的矛盾逐渐显现出来。建军越来越不愿意为家里出力，甚至开始抱怨建国和铁牛赚的钱不够多。
“爸，你每个月就赚那么点钱，家里开支这么大，怎么够用？”建军不满地说道。
铁牛皱了皱眉：“建军，你赚的钱也不少，怎么不见你拿出来？”
建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冷的笑容，嘲讽地说道：“哼！我辛辛苦苦挣来的钱那可是属于我个人的私有财产，况且我的这双手向来都是向内拐的，凡事不得先给自己留条后路嘛，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为什么要把钱拿出来？你们自己没能耐挣钱，就别眼巴巴地盼着从我这里得到好处了。”说完，他便自顾自地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大嚼起来。
坐在一旁的建国默默地听着建军这番无情的话语，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几句，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无奈之下，他只好缓缓低下了头，机械般地往嘴里扒拉着饭菜，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住内心的失落与痛苦。
秀莲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局面，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语重心长地对建军劝道：“建军呐，咱们毕竟是一家人，现在家里急需用钱渡过难关，你多少也应该出一份力呀。”然而，建军对于母亲的劝说却是置若罔闻，依旧我行我素地回答道：“妈，您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了。我又何尝不想为这个家做点贡献呢？但我总得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吧。您看看建国，他倒是挺大方的，把自己辛苦挣来的钱全都交给了你们，结果到最后自己手里啥都没剩下。我才不愿意像他那么傻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铁牛听到这里，心头猛地一揪，如针扎般刺痛难忍。他深深地凝视着建军，眼中满是失望之色。他清楚地意识到，曾经那个乖巧懂事、愿意为家庭无私奉献的建军如今已经彻彻底底地改变了，变得如此自私自利、冷酷无情，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让人疼爱的孩子了。
而家中最小的妹妹雪静，则因为年龄尚小，并不能完全理解大人们之间复杂的情感纠葛。不过由于二哥建国平日里总是对她关爱有加，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给她带上各种各样好吃的零食以及新奇有趣的玩具，所以自然而然地，雪静跟二哥建国显得格外亲昵。此刻的她正满心欢喜地摆弄着建国刚刚送给她的一只可爱的布娃娃，全然没有察觉到屋内弥漫着的紧张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