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个白色身影从车里滚到地上。
血染在白色衣服上很显眼。
没什么花样装饰的白体恤领口被扯烂,那枚婚戒在夜色中一下一下闪着光。
女人的直觉很准,沈若影瞬间把两枚戒指联想到一起。
她恨,恨不得千刀万剐了陈不语。
她以朋友的身份守在周寅之身边这么多年,凭什么被另一个人捷足先登。
为什么没有得手?
为什么陈不语没死?
陈不语扶着车,慢慢站起来。
眼前所有人都变得空白,她只能看见沈若影。
那张乖巧漂亮的脸上,沾了很多血。
不知是痛苦还是惊吓,她的脸比平日里更白,惨白,显得那些鲜红的血更加触目惊心。
她看着沈若影,眼神像来自地狱的撒旦。
沈若影被她这样看着,忍不住向后退。
她把男人胸口的刀拔出来,血溅了她一身。
一步一步,她缓慢坚定地走向沈若影。
确认陈不语还活着,周寅之的神志终于回来。
漆黑的眸子立刻蒙了一层水汽。
他向前跨了一步,腿软得像棉花,栽倒在地。
旁边的警察见状立马去扶他,被他拒绝。
“不语······”
他的声音薄弱如夏末濒死的蝉翼。
沈若影看懂陈不语要杀她。
陈不语手里拿着鲜红的匕首,刀尖正在往下滴血,脸上毫无人的神态,和冷血动物无二异。
“你要干什么?”
她挣扎着想起来,脚腕钻心的疼让她在地跌倒在地。
她惊恐地向警察求助,“她要杀我!你们快保护我!”
几个警察挡在沈若影面前,警惕地看着受害人,“女士,你先把刀放下。”
陈不语听不到任何声音,她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步一步向前走。
一名警员想上前控制她,被周寅之叫停。
周寅之找回力气,慢慢走到陈不语身边。
他拉着她的手,轻轻呼唤:“不语。”
夜色中,沈若影的脸一会儿变换成另一个男人,陈不语处在崩溃的边缘,听不到周寅之的呼唤。
害怕她误伤到自己,周寅之握住匕首,匕首往下滴血的频率更高。
他知道匕首现在是她保护自己的壳子,他不拿走,只是温柔地呼唤她。
无尽的黑暗中,陈不语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这声音由小变大,逐渐清晰。
瞳孔开始聚焦,她循着这声音的源头抬头。
一颗泪滴在她眼中,冰冰凉凉,眼前的模糊逐渐消散。
她看到,周寅之哭了。
她第一次见到他哭。
陈不语虚弱地笑了,“周教授,你别哭,我没事。”
说完,她失去所有的力气,倒在周寅之怀里。
匕首应声落地。
周寅之的手掌心中满是热血。
他抱着陈不语上了救护车。
沈若影毫无形象,狼狈地爬着,“寅之。”
周寅之像是没听见她的呼喊,背影与夜色融为一体,消失在她眼前。
医院。
医生给陈不语做了详细的全身检查。
她身上只有两处伤口,脑后和脖子。
脑后轻微脑震荡,问题不大,但需要住院观察七天。、
脖子上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看着骇人,实则只是浅层的皮肉伤。
“周先生,陈小姐已经没有大问题了,反而是你,浑身都有伤,让医生给你包扎一下吧。”
周寅之幽黑的眼睛不离病床上的人,“她看上去很不好。”
额头上一直在出汗,眉头紧皱,睡得也不安稳。
医生也很奇怪。
她的伤不重,按理说,不应该昏迷一天一夜还没醒。
“周先生,检查结果没有问题,陈小姐没醒,或许是她太累了,个体差异。”
孙秘书匆匆赶到病房,被周寅之的样子惊得说不出话。
他眼下乌黑,胡子拉碴,脸上手背上有干涸的血迹,手掌心全被血浸染。
“周董,你······”
“嘘,别吓到她。”
周寅之看得出来,她应该做了噩梦。
孙秘书小声说:“周董,我守着陈小姐,你快去包扎一下伤口吧。”
周寅之不为所动。
“周董,万一陈小姐醒了,你这副样子,会吓到她的,我都吓了一跳,别说她一个年轻小姑娘。”
果然,提到陈不语,周寅之就听话了。
“你守好她,出任何意外,我拿你是问,别让除医护外的任何人进病房,尤其是沈若影。”
“好的。”
周寅之出了病房。
孙秘书后背全是汗。
他跟着周寅之做过多少项目,周寅之从未如此严肃。
沈若影也在这家医院。
她坐着轮椅,护工推着她,来到陈不语的病房外。
门口守着两个高大魁梧的保安。
沈若影想进去,被拦了下来。
她表情不悦,“我是寅之的朋友。”
见两个保安不听,她憋了一天的气全撒出来,“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连我都敢拦。”
孙秘书刚好出来,看到沈若影,表情很怪。
沈若影颐指气使道:“孙秘书,见了我还让你的人拦着?”
孙秘书笑道:“沈小姐,这都是周董的意思,我只奉命行事。”
“你确定是寅之的意思?他连我都拦?”
“是。”
“我不信,我和他的关系你很清楚。”
她指挥护工,“推我进去。”
孙秘书有点烦她,好言相劝:“沈小姐,周董特意交代,不能让你进病房,我不会搞错。”
“我不信!我和寅之这么多年的交情······”
“是我拦你。”
周寅之的声音很冷,让沈若影汗毛倒立,她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须臾,她换了表情,美目含着动人的泪,仰头看着他,“寅之······”
周寅之没看她一眼,从她面前大步走过,只留下一句,“那件事我会调查清楚。”
沈若影眼底闪过一抹厉色。
房门关上,沈若影的柔弱可怜褪去。
病床上,陈不语不安地抖动。
周寅之不忍心她一个人面对恐惧,握着她的手,轻声唤她。
一声声,把陈不语从深渊中拉出来。
她睁开眼,双目混沌无光,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身处何地,也没意识到面前的人谁。
周寅之见她清醒,结结巴巴说:“医生······去喊医生。”
孙秘书急忙跑出去。
“陈不语。”
他喊她的名字,她依旧没有反应,连眨眼都不曾。
“我是周寅之。”
这句话,让她的睫毛轻轻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