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动的马车上。
“你在想什么?”哈蒙德摸了摸下巴,望向态度奇奇怪怪的桑迪。
桑迪重重地叹了口气,扭过头故意不看问他话的人,声音闷闷的,“我感觉自己在做梦。”
他斜斜瞟了一眼另一边的兔子玩偶,手指头抠了抠座位的角落,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踩在云朵里。
“你不喜欢伊芙夫人送给你的胸针?”
哈蒙德好笑地看着唉声叹气的小先生,把手里装有蓝宝石胸针的小盒子抛给桑迪。趁对方手忙脚乱去接的时候,跟他旁边被冷落的肥兔子换了个位置,和桑迪坐在了同一侧。
车夫扬起的马鞭顿了顿,等里面的人调整好位置,接着若无其事地甩下去。
“你怎么坐过来了?”
你都要坐过来了还扔什么胸针?直接给他不行吗!桑迪抽了抽嘴角,有些嫌弃地往角落里缩了缩,把胸针小心翼翼地放在内侧口袋里。
“我不能过来吗?你不觉得你最近对我太冷淡了吗?”
哈蒙德故作委屈地盯着他,得益于那副好相貌,桑迪无意识弱气了几分,接着被冷风一吹,瞬间冷静下来。“……先生,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这话他都快说烂了,自己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以前什么身份,现在他又是什么身份?陡然意识到这点的桑迪像是被风糊住了嗓子,跟一旁不说话的人大眼瞪小眼。
哈蒙德笑了笑,报复性地又凑过去跟人硬挤在一起。等桑迪嘀嘀咕咕完,自暴自弃地贴在他怀里,哈蒙德一下一下顺着桑迪后脑勺翘起的发丝,自己睫毛垂落,掩住那些晦暗不明的情绪。
他只是想再跟他贴近一点,或者还是担忧自己留不住人呢?
怀特坐在主位,目光阴鸷地注视着艾林伯格家族的老东西们。几乎收到消息的人都来了,但态度让人琢磨不清。大部分阖着眼不说话,还有几个眼底的幸灾乐祸刺得怀特心脏疼。
“十年了,不,这对父子都算上的话,时间还要长。”他闭上眼保持自己的体面,慢悠悠飘出了一句意味不明的叹息,“各位就没其他的什么想法吗?”
“哈,我们谁的想法也没怀特你的出格,看我做什么,难道不是吗?”
有个年轻人胆子大,直接把脚翘在桌子上,目光不善地回瞪向高高在上的虚伪男人。
坐在他旁边的父亲咳了一声,年轻人悻悻地放了下去,嘴里还不依不饶,“本来就是,人家能做得好就让他做呗,搞的自己好像有这个能力似的,还过来破坏家族整体的团结……”
“弗兰克,把你的嘴巴闭上!”
“……”
又是一片寂静,怀特心里没什么波澜。他请来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旁支偏系,或多或少都有些把柄在他手里。更何况他还有个特殊的身份,十多年前老家主亲口承认的家主候选人。
他哼笑一声,回头再看,他的父亲别管嘴上说得多好听,什么兄弟俩公平竞争,心里还不是认定了他的哥哥,哈蒙德的父亲。
大家族一旦确定了继承人后,剩下的人基本上都会被潜移默化洗脑,以顺从家主的命令,维护家族整体的荣誉。如果不是这样,哈蒙德走时他也不会那么顺利地揽权,他早就想到的。但现在不行了,他们的思维该试试转变一下了。
怀特发言,安抚了一下弗兰克父亲浮于表面的恼怒情绪。“克里托,没事,年轻人,敢说敢想是好事,要是我像你一样有这么个儿子就好啦。”
克里托面上惶恐,心里暗骂。他儿子幼时跟哈蒙德有过一面之缘,后来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在大伙儿不敢表态的时候坚定不移地支持哈蒙德上位,怀特喜欢弗兰克?还不如怀特喜欢跳脱衣舞可信!他真是搞不明白,怀特把他们父子叫过来做什么。
“在场的都是我信任的人,不必紧张,我只是想和各位商讨一下马上要进行的拍卖会。这是家主回来后第一次练手,我担心出什么问题……”
怀特那张老脸担心地皱在一起,看上去颇为侄子操心。下面的人还是一片安静,像片死水,任他说什么都掀不起波澜。
他严肃地说明问题,然后抬手让人给所有人上了一道被罩着的“菜”。
“听我讲了这么久,吃点东西再来谈吧。”
所有人都不理他,或者说不敢得罪家主。怀特笑了一下,示意他们先打开面前精心准备的菜肴,“如果实在听不进去的话,就当我们今天只是简单的家族聚餐。”
耳边有压抑的惊呼声响起,送上来的菜是一张薄薄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简单的家族聚餐结束了,怀特笑眯眯地看着客人离席,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这些人,将会是他的盟友了。哦,这场计划里还缺一个重要的角色。
他转头,房间里是被他特地留下来的克里托父子俩,他嘴角的笑容逐渐扩大,在阴暗的空间里显得毛骨悚然。
他一步步走向刚刚率先开口的年轻人。“让我们再来聊聊今晚的‘佳肴’吧,我亲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