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妈妈呢?”
她捏着通知书的双手渐渐开始颤抖,呼吸急促,整个人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如同垂死挣扎的病人。
“我不能和她分开那么久,我妈妈也不会愿意我离开她的!而且,我不敢坐飞机。”
“你从港城回来的时候,不是坐了飞机吗?”
“我...”
楚归梵脸色一变,上次的情况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有傅行深陪在她身边啊...
可若是真的接受他的条件出国留学,以后,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傅崇脸色冷凝,“楚楚,恐高不是什么不能克服的大病,你不能因为恐高拒绝成长。再说了,现在飞机失事的概率那么低,从这里到日本也就几个小时而已,不会有事的。”
“你若是实在害怕,我叫顾洄陪你过去。”
楚归梵仍然犟着不肯松口。
“至于你妈妈,医生说过,多转换生活环境对她的治疗有很大的好处,我会经常带她去日本看你的。”
“.......”
眼前一片漆黑,她只觉得通知书上的文字化成一只只黑色大手,从上面接连不断翻飞出来,想要将她拖进其中,万劫不复。
“我当初挑学校的时候,记得你说喜欢日本漫画,你还和令秋说过以后想去东京看一看,所以才选了东京大学。”
“日本是个很美丽的国家,春天有樱花,夏天有焰火,秋冬两季可以去看富士山,穿浴衣泡温泉,去北海道滑雪...”
楚归梵喉间发苦,听起来真的很美好。
可是妈妈不在,傅行深不在,她宁愿不要。
傅崇非常通情达理的补充:“若是你不喜欢这所学校,你可以跟我说,世界范围内任何名校随你挑选。”
“只有一个要求,不能是国内的大学。”
她怔怔地看向对面的中年男人,看久了,竟然有种诡异的陌生感,除了他的脸以外,周遭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
只有傅崇的脸,在眼里变得越来越清晰。
清晰的甚至有些恐怖。
好像从未真正认识到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对啊,她不是他的亲女儿。
他当初愿意接纳她完全是沾了妈妈的光,她只是一个拖油瓶而已。
说不定,每次看见她,都能提醒他想起妈妈曾经和他最好的朋友结婚的事情,妈妈曾经那么幸福,现在却连笑容都变得很少。
和他在一起,妈妈一点都不开心。
傅叔叔应该很痛苦吧,明明讨厌的要死,还要忍着恶心为继\/女铺平未来的路。
不能打不能骂,还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而她——
一个不知好歹的拖油瓶,竟然敢背着他和他的儿子谈恋爱。
傅崇为了妈妈,背负那么多年的骂名,怎么可能同意她和傅行深在一起,那不是意味着让他放弃妈妈吗?
七八年的时间与付出毁于一旦,他怎么肯?!
可是....
如果她答应了,那她就要离开傅行深....
起码和他分开三年。
三年时间,不知道会有多少变数。
一想到这个结果,楚归梵浑身血液倒流,头晕晕的,再次开口时,连声音都是嘶哑的。
她还是想再争取一下:“傅叔叔,我不想走。我保证和哥哥断掉,不再联系他,您能不能让我留在国内?”
“楚楚,你不联系他,不代表他不会找你。”
傅崇摇头,声音蕴着不容置疑:“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了,不会再改变。”
“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只能告诉你妈妈了。”
“......”
尘埃落定的一句话,楚归梵眼中最后一丝光也暗下了。
他拿楚令秋威胁她,她压根没有还手之力。
除了妥协,别无他法。
傅崇看着她离开时失魂落魄的背影。
茶桌上的书还在,但是里面夹的通知书和机票被她拿走了。
楚归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卧室的,楼下客厅里的关切问候声仿佛还在耳边,远方天际的焰火仍然未停,火光亮起又熄灭,明明灭灭照在她脸上。
滚烫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滴滴答答从通红的眼眶跌落,在手中纸张上溅起一朵又一朵水花,一转眼浸湿大片。
她窝在书桌前的电脑椅上,默默流眼泪。
咚咚咚——
卧室门忽然被敲响。
楚归梵哭声一滞,条件反射把通知书和机票塞进抽屉,抹了下眼睛,轻轻打开门。
是傅行深。
手里还端了一碗饺子,热气腾腾的,鲜香扑鼻。
她眼泪差点没忍住又掉下来。
“哥哥。”
鼻音浓重,一听就知道刚哭完。
楚归梵连忙把头低下,退后两步让他进来,然后顺手锁上门。
傅行深眉头紧锁,把碗放在她书桌上,往椅子上一坐,长臂一伸,把人搂到腿上坐着。
“怎么了?哭得这么惨。”
带着薄茧的温热指腹轻轻蹭过她的眼角,水渍冰凉潮湿,那双眼睛哭得红彤彤的,鼻尖也通红,活像只小兔子。
人在委屈的时候最听不得安慰,尤其是爱人的安慰。
被他抱在怀里柔声细语的哄慰,哪怕此刻只有十分委屈,也能膨胀成千分万分。
压抑到极致的情绪在此刻找到了承接的载体,楚归梵眼巴巴的看了他几秒,忽然扑到他颈窝,两只小胳膊死死搂住他,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她的眼泪怕不是岩浆做的,不然怎么能烫的他心脏都开始抽痛。
简直百爪挠心,傅行深把纸巾盒拿到面前,一张张抽出来为她擦眼泪。
温言软语轻哄:“好了好了,楚楚不哭了,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