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
楚令秋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
夜色渐浓,烟花已冷。
离上床睡觉时间越近,她就越焦虑。
书房的门仍然关着,楚令秋坐立难安,脚步踏出又收回。
“太太,怎么了?”
王嫂注意到她的异常,疑惑问道。
“王嫂,今晚劳累你陪我这么久。”楚令秋拍着她的手背,“你早点休息吧。”
王嫂那点疑惑立刻被感动所替代,“诶——好。”
她走后,楚令秋重新泡了一壶茶,敲门,等到书房里传来声音后,开门款步而入。
傅崇见到她很是惊喜,“这么晚,你找我有事吗?”
楚令秋走到书桌前,替他换掉桌上早已冷透的茶,重新倒了一杯。
“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谈一谈。”
傅崇不着痕迹吹吹杯中热茶,温声道:“太晚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明天再说。”
楚令秋沉默地站在原地,倔强摇头,“不,我们拖得太久了。最初的时候你说怕影响楚楚学习,让我等,后来怕影响楚楚高考,让我再等。”
“现在楚楚上大学,一切尘埃落定,我不想再等了,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傅崇抬头,目光复杂,嘴唇微微颤抖,开不了口。
楚令秋站在书房中央,她和他年纪相差不了几岁,可岁月好像格外优待她,容颜不见丝毫疲态,依然是当年艳绝港城的明珠美人。
傅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鬓角,那里,已经生出了些许白发。
“你想说什么?”
楚令秋痛苦地捂住脸:“我想对外公布我们的关系,我们的婚姻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注销,我和楚楚不应该继续住在这里。”
“我们早就应该离开!”
三年前,领证当晚,楚令秋拿刀失手捅伤傅崇,一度令他生命垂危。
这么大的事情,傅崇愣是以一己之力全部压下来,没有透露一丝风声。
同时,他也注意到楚令秋精神反复无常,有时沉默的如同一潭死水,有时却异常活跃,甚至会拿刀自残!
他安排医生为她诊断,意外发现她的抑郁症已经转为了双向情感障碍。
后来楚令秋便以未向他如实告知患有重大精神疾病为理由,向法院申请注销婚姻。
傅崇苦苦挽留无果,只能依了她。
那时候楚归梵已经转回内地上学,平时住在学校,对他们俩人的事情一无所知。
根本不知道妈妈和傅叔叔的婚姻状态仅仅只维持了几个月。
一切处理完毕,楚令秋也曾像今天这样对他说,希望可以公开这一切。
傅崇眼里的期待如同流星瞬间坠落。
“你忘了当初你答应我求婚的原因了吗?”他缓缓道,“周家惦记楚楚身上百分之十八的集团股份,将她从你身边带走,一走两年。”
“若非我把事情透露给裴老,楚楚根本不可能离开。”
“.......”
楚令秋眼中痛苦更盛:“...别说了。”
傅崇站起来,靠近她,压迫意味十足,声音低沉:“当年周氏发展远比现在稳定,但是他们仍然想要拿回...那个人留给楚楚的股份。”
出于私心,傅崇不愿意念出周云山这三个字,这个名字,无论是对她还是对自己,都太沉重。
楚令秋眼圈发红,咬紧唇瓣。
“现在周氏大乱,乱到需要依靠和陆家的联姻来挽救颓势。但是周黎阳不靠谱,直接了断挑明自己喜欢男人,幸好,陆家本就更加中意他的弟弟周惊寒,如此一来,联姻对象顺水推舟换了个人选。”
傅崇背过身,冷笑:“不过,他们想得到美,周惊寒是头野狼,哪里是周家控制得住的?他出国七年,因为他母亲的事,恨透了周家,怎么可能乖乖回国联姻?他不报复周家就算好的了!”
“周家联姻失败,内部乱成那个样子,一旦你们离开傅家,骨头都得被他们一家人吞了。”
楚令秋何尝不知道个中利害,有傅家庇护,周家再乱也波及不到她们母女身上。
她闭上眼,泪水顺着长长的睫毛滑落,叹道:“你想怎么办?难道我们以后...都要像现在这样继续不明不白的过下去吗?”
她声音轻的像羽毛:“你对得起...简流云吗?对得起阿深吗?”
听见这个名字,傅崇大恸,眼里汹涌的情绪宛如海水倒灌,瞬间消失。
半晌,颓然倒回椅中,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两人僵持许久,最终还是傅崇先开口:
“令秋,你和楚楚现在就是两座行走的金山,遭人觊觎。我知道你想走,我也从未想过要困住你一生。”
他抬起头,眼中藏着浓烈的痛苦:
“但我是真的爱你,也是真的把楚楚当成我的亲女儿来爱护....我听医生说过,那个孩子,也是个女儿...”
楚令秋仰头,逼退泪水。
简流云和她那个无缘来到人世的孩子,是他们共同的痛。
“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想让楚楚和顾洄在一起的原因。”傅崇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楚楚对商业不感兴趣,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她未来的丈夫身上。”
“希望她能找一个能力品性出众,又爱她如命的男人。这样,我才能放心让你们母女俩离开。”
“......”
“可是你对顾洄不满意,楚楚也不喜欢他。既然你们都不乐意,事关楚楚终生,我不勉强,反正楚楚还小,可以慢慢找。”
“......”
楚令秋离开书房。
茫然的步伐在屋子里打转,不知道应该去哪。
最终,停在楚归梵的卧室门口,空洞的眼神亮起一丝光。
这个家里,最能让她感到安心的人,就是她的楚楚。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
门内。
缠吻在一起的男女瞬间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