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盯着柔则的背影,直到她彻底消失在门口。
“剪秋,你说柔则格格在王府里,是什么时候开始盛宠不断的呢?”她突然轻声开口问道。
剪秋还以为主子是心中难过,她犹豫了一下,出言安慰说:“福晋,这柔则格格在王府,得宠又失宠的次数也不少了,之前在倚梅园不过是使了些狐媚子手段,也就勾的王爷一时新鲜罢了。”
宜修微微一笑,并未接话,而是问她:“她想除夕夜的时候在倚梅园让王爷偶遇她,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总离不开有心之人顺手推舟罢了。”
听了宜修的话,剪秋陷入了思索,联想到当时除夕宫宴上的情景,她也逐渐回过了味来。
“奴婢记得当时提议去倚梅园的人是大阿哥,但咱们王爷与大阿哥关系一向并不和睦,突然出言邀请……福晋您的意思是,大皇子是刻意为之,替他们制造倚梅园偶遇么?”
宜修的目光露出几分赞许之色:“不错,很有可能。”
剪秋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不解:“可这大皇子又怎么会知道……而且他这是图什么呢?”
宜修沉吟片刻,其实当日除夕宫宴上大阿哥主动邀请胤禛赏梅,又“恰巧”在那里邂逅了柔则之后,她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猜测。
苏培盛曾私底下告诉过她,柔则格格刚入府时,曾在太子生辰宴上以“费扬古将军邀请切磋射箭”为由,偷偷派侍女将胤禛引过去唱了一首《满庭芳》。
当时还有几位皇子也在场,甚至大阿哥一开始还把柔则当成了府上乐伎,口无遮拦,惹得胤禛十分不快。
现在想想,如果那时的大阿哥只是第一眼被柔则的美色所吸引,那么后来除夕宫宴上肯帮柔则推波助澜,恐怕……
他对柔则的心思不简单。
宜修思忖了片刻,心中的推测也愈发笃定:“除夕当日,柔则以给德妃娘娘请安为由一早就进了宫,到宫宴开始前还有大把的时间,可能就是那时候碰到了大皇子。”
她的嘴角浮起一丝玩味的笑:“至于大皇子为什么要帮她,那自然不会是出自单纯的好心了。”
剪秋心中隐隐也猜到了宜修的意思,她低声说:“福晋,倘若柔则格格真与大皇子有染,那可是天大的丑闻,整个乌拉那拉氏都会受到牵连啊。”
宜修颔首:“我当然知道我这个姐姐还跟我顶着一样的姓氏,所以想拿此事作文章,不能伪造任何确凿证据,只需要捕风捉影的引起胤禛的疑心。”
对于胤禛这样的人,疑心就足够了。
若是真用“跟皇子私通”这样的罪名来陷害柔则,整个乌拉那拉氏,包括宜修自己,都免不了要受到影响。
乌拉那拉,这个姓氏既是她宜修的桎梏,又是让她能稳坐凤位的一道保障,如何把握分寸,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知晓。
拉柔则下水的办法多的是,但无论如何,她绝不会让自己受到任何牵连。
“自从除夕夜复宠之后,她在王府里得意的时间也太久了。”宜修轻嗤了一声。
剪秋恭敬的垂首立在一旁,窗外的余晖落在宜修的侧脸上,她看到自己主子的面上浮现出几分兴味盎然之色,仿佛看到猎物出现的鹰隼。
她自幼就跟在宜修身边伺候,记不清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宜修仿佛一夜之间蜕变了一个人一样,城府越发深不可测,应对王府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游刃有余。
无论如何,她都会是宜修身边最忠心得力的侍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用过了晚膳,宜修正准备去找胤禛回禀,告诉他自己安排柔则先去热河行宫关禁闭一事。
木兰围场与京城的繁华景色截然不同,这里草场广袤,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峰,近处则是郁郁葱葱的绿植,别有一番自然风光的美。
平时整日里在王府看着四四方方的天空,难得出来透透气,宜修顿时觉得心中愉悦。
“四福晋留步。”
突然有人在背后出声叫住了她,宜修有些疑惑的回过头。
“大皇兄好。”待看清来人以后,她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正琢磨着怎么把消息透露给眼前之人呢,没想到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宜修见大阿哥神色匆匆,眉眼间难掩仓促之色,主动开口问道:“不知大皇兄有什么事?”
方才柔则被宜修所派的侍卫带离了这里,在她正准备前往热河行宫的路上,正好与围猎回来的大阿哥擦肩而过。
虽然她还穿着那身宫女的衣服,宜修不许她换下来,说是避免引人注意,不过她那张脸大阿哥却印象深刻,刚刚从她身边走过时,他莫名觉得有几分眼熟。
奇怪,这个宫女怎么会和老四府里那位美貌格格长得如此相像?
还没回过神来,他就又碰见了胤禛的福晋宜修出来散步,说明刚刚那名宫女,八成就是从宜修的住处那个方向出来的。
他心里的疑惑更甚,加上本就在心里对柔则念念不忘,于是没忍住直接出声叫住了宜修,想旁敲侧击的打听一二。
大阿哥神情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试探的问:“方才本王看到一个宫女,被几个侍卫带着从四福晋的住处方向出来,行迹鬼鬼祟祟的,不知是否四福晋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没想到大阿哥方才已经看见了柔则?真是无巧不成书。
这样正合宜修的意,她本来还在思索怎么不经意间让大阿哥知道柔则的行踪,这下正好可以省去一番功夫。
看来今天,连上天都在帮她制造机会。
见宜修凝眉不语,大阿哥显得更加局促:“本王只是见那一行人看着实在可疑,想着自己作为胤禛的皇兄,关切一下情况,并无其他的意思,四福晋莫要往心里去。”
宜修的眼睛微微眯起,眼底深处划过一丝算计的光芒,却又一闪而逝,她不答反问:“大皇兄认得那名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