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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簪顶端被拧开,一纸卷露头。
嬿婉将纸卷展开,阅览其中消息,不多时便将纸张放在灯火上燃烧殆尽;而银簪内塞入银芯后也被她收至梳妆台上的暗格中,其中已然放了七八只类似的簪子。
“竟攒这么多了。澜翠,明日你去魏家送礼时顺道将这些簪子拿去熔了重铸。”
宫中嫔妃在宫外订购首饰衣裳的不在少数,只要银子够数,也无人愿多管闲事。
“大大方方地去,无需藏着掖着。”
澜翠也是知道这簪子的重要性,立刻就决定照着主儿的吩咐去做,多一步都不多做。
反正他们三个加起来也没有主儿聪明。
嬿婉思量着那消息的内容,心中有些微妙,没想到竟还有意外收获。
皇帝开始思量起身后之事,那样永琛他们与生父之间的情感也将向君臣倾斜。
照着原本的命运皇帝还有四十多年好活,如此日日考察,常常怀疑,心里再强大的人也是要逼疯的。
可惜,如今不是下手的好机会。
那她只能先处理些旁的杂碎了。
此时天边炸响数道雷声,不多时豆大的雨滴便砸落下来,空气中立刻弥漫起清新的气息。
嬿婉走到殿门前欣赏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无能狂怒的家伙,连道雷都不敢劈。
又一声闷雷炸响,似在回应,也是在守住自己最后的倔强;狂风骤起,雨滴如利刃般刮向宫殿----
啪~
殿门被用力合上,任凭外头风雷啸啸,殿内不染半分尘埃。
嬿婉丝毫不惧这眼神不好的天道,她有信心在灭掉祂之后全身而退,哪怕重伤也是生机犹存,可这家伙可真就是死透了。
还不如乖乖听话,她也不会让事情发展脱轨;只可惜,孩子不教不听话。
……
准噶尔失了首领,唯一算得上出色的继承者也在首领死时一并带走,剩下的大小首领们掐的眼红脖子粗,不过几月准噶尔已有了分裂的趋势。
作为首领遗孀的恒娖长公主却是得了喘息的机会。
她已在这粗蛮之地待了十余年,久到她都不再期盼回京的可能,能做的也只是让自己不诞育孩儿。
恒娖自幼便读着各家典籍长大,又怎么能接受自己的孩儿生活在一个不通礼制,不究伦理的蛮荒之地。
活下去已让她痛苦万分,若非念着皇额娘与恒媞,她怕是早已寻法子自尽,怎会再将一条生命带来与自己一道痛苦。
可如今她却窥得了曙光。
开始时只是思及故土才相助一二,却没想到竟让她得以归京。
“公主,请上马车。”
傅恒穿着铠甲,手中剑刃早已开封,肃杀之气感染了整支军队,令那些心怀鬼胎的准噶尔人不敢妄动。
恒娖长公主扶着侍女的手上了马车,不曾回头,亦不曾留下只言片语。
当队伍驶出准噶尔领地时,恒娖忍不住落下眼泪,身上也笃然一轻,仿佛脱去了什么枷锁。
服侍的侍女也是跟着恒娖的老人了,如今得以归家也是激动万分,主仆两人痛哭一番后才缓和了情绪。
恒娖收拾了下妆容,拍了拍侍女的手:“你去将母后吩咐的人带来,我有话要问。”
“是,公主。”
这一走便从夏日走进了秋天。
紧赶慢赶总算在七月的最后一天进了宫,时隔多年母女二人才终得相见,哪怕是太后这等心智坚韧之辈也是泪洒当场。
哪怕公主府早已建好,太后也舍不得让女儿出宫,直接将两个女儿留在了慈宁宫里。
安抚好太后,恒娖来到了太后为她收拾出的殿宇,每一处都合乎她的心意,摆件配色也都是往日她最喜欢的。
“姐姐。”
恒媞反握住恒媞的手,让宫人们都退至殿外:“恒媞长大了,没想到我们姐妹还有再见的一天。”
“以后我们与额娘会一直在一起的。”
恒娖郑重地点了点头,她自己吃了远嫁和亲的苦,万不能让幼妹再吃这份苦。
就是不知道额娘对恒媞的婚事有何考量,有些事宜早不宜迟。
还有那支商队,也不知……
而解了心结的弘历又回忆起往昔与这个妹妹的欢乐童年,大手一挥,特地开了合家宫宴。
宫宴上太后有两个女儿相伴左右,哪怕是皇后与娴妃也都得了太后的一个笑脸。
恒娖将宴会上的人一一看去,活色生香的美人与一个个冰冷的名字相配,最后只道是物是人非。
宫宴上的菜肴用料的确扎实,但一旦凉了便容易倒胃口,嬿婉尝了几口热羹后便拣着水果糕点吃。
余光瞥到下首一人时,嬿婉眸中闪过一分寒芒。
皇上派人看着诸位阿哥,所选侍卫皆是心腹,这一回凌云彻可不配被调去撷芳殿当值,可他偏偏就是去了。
其中谋算她虽不清楚,但总之与如懿脱不开关系。
这几年来慧贵妃虽然倒了,如懿身上谋害皇嗣的罪行也已洗清,但慎嫔还站着。
只要桂铎的义举所带来的功劳还未抵清,如懿便扳不倒慎嫔;虽说慎嫔至今仍未侍寝,但也只差一线。
看来是她让如懿过得太舒坦了,那这一线她定要如懿自个儿亲手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