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有年氏一族,售官鬻爵,收受贿赂,乱政干朝,其罪滔天,恶极难赦。其嫡系子孙,立斩无赦,女眷皆流放宁古塔,即刻施行!”
“嫔妃年氏,涉及卖官,但念其侍奉多年,褫夺封号,贬为答应,禁足翊坤宫,终生不得外出。”
接连两道旨意,一道去了前朝,一道去了后宫,在前朝后宫同时掀起轩然大波。
华妃倒了?
盛宠六宫的华妃倒了?
这就……倒了?
圣旨一下,苏培盛亲自带着一波人锁上了翊坤宫的大门,未曾让任何人着手;不多时,内务府的总管黄规全也被人拉了下去。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黄规全被贬去了辛者库,或许比上辈子的慎行司好上一些?
佩筠听到这个消息时倒是没怎么吃惊,毕竟她阿玛的行事效率她最为清楚,不然也不会在战场上落下个屠夫的称呼。
年妃倒了,皇后的眼中钉可不就剩她一个了。
她……可是期待好久了。
安陵容先前投靠华妃,刚挪到翊坤宫就跟着一道进了冷宫,现如今那里有曹贵人、年答应、安答应,还有个没来得及的颂芝,都能凑成一桌麻将了。
端妃那里也沉寂了下来,也不知道是真打算安稳度日了,还是如何。
如今只剩下皇后与甄嬛,二对一啊。
“娘娘,除夕年宴上的吉服已然送来了,您要不要瞧一瞧?”
佩筠扫视了一眼,没挑出什么毛病,但是这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连姑姑,你可知道纯元皇后的旧物都在哪里安置着?”
连姑姑想了想,回禀道:“一部分都在皇后娘娘那,皇上那或许也有些,剩下的应当都在内务府妥善安置。”
佩筠点了点桌面:“那日后宫内出现些纯元皇后的衣裳,要不就是内务府保管不当,不然就是皇后娘娘御下有失了。”
连姑姑却是摇了摇头:“娘娘,这宫内老人不少,若是一模一样想来不可能,但五六分像却是可以的。”
“难啊。”
佩筠决定还是不废脑子了:“姑姑你去趟咸福宫,让敬妃姐姐仔细保管好吉服,便是一不小心损坏了,宁可简装出席,也不要轻易相信内务府的人。”
连姑姑福了下身,从库房中挑了几样适合做小孩子里衣的柔软布料后便去了咸福宫。
佩筠想了想又招呼鸣柳过来:“鸣柳,来,给我去办点事。”
鸣柳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是,娘娘。”
甄嬛自然是又报病了,若是还有月下颂诗,她一定会让诗和小像到该到的人手里去。
当然,某人要是还因为一盆红梅过去……
呵,她可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小打小闹的了。
除夕宫宴。
佩筠瞧着桌上一道道有炭火热着的菜肴,右手边放着刚起出来的梅花酒,左手边放着酒酿圆子。
若是没人特地嘱咐过,她可不信御膳房会这般好心。
佩筠朝着上首的位置扫了一眼,眼波流转间满是情意喜悦,让与之对视的人一下子软了心肠:“臣妾敬皇上一杯,愿皇上日后心想事成。”
宫宴上有着不少宗室在,听到这么浅白的祝词后都险些摔了杯子。
皇上现在喜欢的都是这样的?
天下尽在一人手,有什么心愿实现不了的。
胤禛却是听出了佩筠话里的深意。
他曾说他们会走到最后的。
这算不算是朝朝对他的回应了?
他的朝朝啊。
胤禛端起酒杯一口饮尽,压下了眼底的些许热意:“朕很喜欢容嫔的祝词。”
而坐在胤禛身边的皇后差点就笑不出来了,这两人之间的氛围根本容不下第二个人!
她的颜面何在!
在场众人看着皇上脸上的笑容,对视一眼 :很好,他们知道该怎么说了。
“……臣弟祝我大清来年风调雨顺,万国来朝。”
“臣祝皇上来年身强体壮,事事如意……”
……
佩筠听着一句句越来越直白的话,不知不觉就把手里那碗加了陈酿的酒酿圆子吃完了。
瞧着那逐渐拉平的唇角,佩筠干脆自己带着丫鬟偷偷溜了出去。
这脸黑的,怕是连御膳房的锅底都得甘拜下风。
百子千孙,噗。
这是夸啊,还是嘲啊。
后宫到现在可就三阿哥和温宜两个孩子;对了,还有个四阿哥,还在圆明园待着呢。
出来后闻着寒风中的幽幽梅香,佩筠的的脑袋清醒了些,给自己带上了兜帽:“黄鹂,去看看皇上还在殿里吗?”
一盏茶后,黄鹂拿着新换了炭的手炉过来:“娘娘,您先暖暖手。皇上不在殿上,特地嘱咐了苏公公,说是去了倚梅园给娘娘寻梅花去了。”
梅花?
佩筠脑子有点昏沉:“他寻梅花干什么?”
黄鹂也不知道,只是看苏公公一脸牙痛又木然的表情,十分少见。
“苏公公未说。”
佩筠踩着尚且平稳的步伐:“走,咱们去瞧瞧。”
……
倚梅园。
“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佩筠每次想到这句诗只觉得满心都是无话可说的郁闷。
她也认识几个梅花妖,她们就喜欢一口气睡上三季,然后等到冬日里开花,这样也很少有种族跟她们抢日月精华。
也因为这,不少凡人都为梅花一族写过诗,得赖于这股信仰之力梅族中开智化形的不少,但是这一句诗是她们最不喜欢的。
“呸。我们想开就开,想败就败。哪里轮得到什么北风南风东风的来做主,他们算个什么东西!”
那些风灵惯是喜欢恃强凌弱,而她们花族虽然需要借助风的力量繁衍,但她们喜欢掌握主动权,直接联手一只野生饕餮教训一顿风族,从那之后只有风族乖乖听话的份。
西北风虽然源源不断,但饕餮可是从来都吃不饱的。
看那向月而拜的女子,看一旁梅花林里快步走来的人,佩筠的酒劲上头,直接扑进某个抱着梅花枝的人怀里:“皇上在这干什么呢!”
声音娇柔,语气和缓,但胤禛就是在惊喜之外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总觉得有些不好的事要发生。
“来给你摘梅花,我看上次的桂花都被你制成干花了,想着给你换些新的。”
佩筠长长的哦了一声:“那皇上摘完了怎么还不回去?”
“给你挖酒去了。”胤禛拉着佩筠走到一处专门被圈起来的梅花树下,挖开的地下隐约可见红色酒封:“朕登基那年,亲手摘了些梅花酿酒;刚才在宴上看你喝了不少酒,挖出来给你尝尝。”
佩筠一怔,立即就去拉胤禛的手,被人躲了两下还是拉住了,触手冰凉:“徒手去挖,你当自己的手是什么做的!”
胤禛刚才在宴上喝了不少酒,一再回想那句他听过的最好的祝词,心中的意气根本压不住。
若是挖出来了,今夜就可让人尝尝,但他还是低估了这积雪的硬度。
“我手上都是薄茧,没事的。”
胤禛将手炉还给佩筠:“刚刚听到那边有人声,估计是倚梅园的宫人。拿把顺手的工具过来。”
“嗯。我让人带着工具呢,鸣柳”
鸣柳应声而上,从袖袋中拿出一把袖珍款小铲子然后就开始挖土。
胤禛:……
“你缘何会带着这个?”
佩筠笑的甜美:“好挖坑啊,本来还想着葬点花玩玩,但是还是随她们去吧。”
本来是想着某人要是做了不该做的,她直接就地套两人麻袋,然后一道挖坑给人埋了!
等冻个半死再挖出来,救命之恩吗,没有就造一个出来。
为求大道,有时候吃点苦也不是不行,但害她吃苦的人就得吃双倍!
紧接着胤禛又看着黄鹂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个结实麻袋,将地上的酒一一装了进去。
虽然整件事都透着一股子诡异,但胤禛勉强给自己找到了理由。
肯定是苏培盛那个狗奴才没藏住。
朝朝这般聪慧,一点蛛丝马迹就能窥的真相,怎么会不准备周全呢。
不得不说,苏家祖坟上指不定真是被雷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