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末心下一沉,苏夫人的命可全指着这个心机深沉的六皇子,他竟说“不妙”,何意?
正有些心灰意冷,见康逍墨快速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一粒白色药丸,往叶苑苨口中送去。
闻昱眼疾手快,拿住康逍墨的手腕,眼有戒备地望着他。
康逍墨哂然一笑,冷哼道:“怎么?既将本公子请来,却不信任?”
说着,甩开闻昱的手,将药丸握在手心收回,故作生气,不在意道:“行,你们自己想办法,本公子不管了。”
转身抬脚要走,曾末忙拦住他:“六公子何必动怒,闻昱有此举也是护主心切。只是,六公子知道少夫人中的是何毒?”
“不知。”康逍墨回答得干脆。
面前几人一噎。
康逍墨眯着双眸,一甩袖袍:“本公子还不知你们为何请我呢!不过,你们既将本公子叫来,想必已是别无他法。只是,请人要有请人的态度,你们……哼!”
看康逍墨装蒜,又被其说中情势,几人面上既难堪,又颓败。
杜郎中缓和气氛道:“六公子莫要生气。老夫听闻您天南海北地开客栈,想必见识广博,思及您或许能知晓此毒,这才让闻昱小公子将您请来,还望您看在人命攸关的份上,倘若有任何法子,哪怕再无可能,都不妨一说。”
康逍墨听了此番话语,立马脾气很好地笑道:“杜郎中这话我爱听。”
说着,摊开手掌,将白色药丸呈给杜郎中,“您看这药喂得喂不得?”
杜郎中一把年纪了,什么人没见过,自然知晓六公子这是还在生气,气几人对他不够尊重和信任。
所以,他根本不碰那药丸,只匆匆一瞥,“自然喂得!”
横竖少夫人的毒,他们都束手无策,若六公子不救,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夫人咽气——没有更坏的情况了。
得到答案的康逍墨,故意瞥一眼闻昱,这才将药丸送进叶苑苨口中。
见叶苑苨不吞咽,又故意命闻昱:“还愣着?快去拿水!”
闻昱心中矛盾,毕竟连公子都异常防备这康逍墨,他能好心救少夫人吗?
于是,他不死心地拧眉问道:“这药丸能解少夫人的毒?”
康逍墨又干脆道:“不能。”
几人又是一噎。不能,那喂的是什么药?
康逍墨不再卖关子,神色郑重道:“实不相瞒,今日你们算是请对了人,本公子虽不知这是何毒,但想必我的恩师知晓。只是我恩师所处之地,离这洪县甚远,故而让你们少夫人先服下此药。此药虽不能解毒,但可护住心脉,再多续一会儿命。”
几人闻言,都略带希冀地看他。
闻昱立即转身去取水。
康逍墨看了看软榻上气息愈发微弱的叶苑苨,“只是事不宜迟,你们若真想让本公子帮忙,这苏夫人我得立即带走,一刻也耽误不得!”
曾末立马点头做主道:“好,即刻出发,本官这就去安排人马!”
“等等!”康逍墨伸手拦住曾末,“我那恩师早已避世不见外人,苏夫人只能由我单独带走,镇将大人不能安排人跟着!”
曾末一时僵住。
正拿水进来的闻昱也僵在原地。
杜郎中却早已想通,六公子是救治少夫人的唯一希望,他要怎样自然就怎样,否则少夫人只有死路一条。
他拿过闻昱手中的水,独自去给少夫人喂药。
康逍墨见曾末和闻昱审视他,低头一笑,双手抱胸,悠然道:“随你们!”
其神色十分坦然,“本公子不过是心善,念着与苏老板有几分交情,这才打算仗义出手。”
又比划道:“且我丑话说在前头,这毒如此诡异,我恩师到底能不能治好,我并无十足把握。”
曾末和闻昱蹙着眉头,各自在心中掂量他的话。
康逍墨继续道,“况且,我恩师隐居之地极为偏远,此去日夜兼程,至少得赶三天三夜。苏夫人能否撑到那时,也未可知。”
此话一出,曾末和闻昱已彻底放弃挣扎,偏康逍墨继续戳着他们的心窝道:
“你们若不信本公子,大可另寻他法。毕竟这事儿吃力不讨好,万一救不下人,反倒遭你们埋怨、仇恨,何苦来哉?”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再纠结只会让少夫人少去一份生的希望,面如死灰的曾末与闻昱哪还敢质疑。
不多时,书房里,被隔在屏风之外的众人,便瞧见康逍墨丝毫不顾男女之防,大大咧咧将叶苑苨横抱着走了出来。
身后跟着神色异常凝重的曾末与闻昱,杜郎中反而神色淡然。
方才几人的谈话,外面的人听得并不十分真切,也不知具体是怎么回事。
见康逍墨抱着人疾步往书房外走,众人一时都有些傻眼,未有反应。
直到赵氏突然追出来,凄厉地痛呼:“苑苑,我的女儿!”
这一声喊,仿若一把重锤敲醒了众人。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康逍墨是要带走叶苑苨,顿时一阵恐慌。
下人们奔过去,哭喊着“少夫人\/小姐”。
“这是要干什么?怎么能把弟妹带走!”何玥春站出来,出声质问曾末,眼底满是惊惶。
书房门口,康逍墨抱着叶苑苨,被赵氏拽住衣摆,又被几个下人围上来,一时摆脱不得。
赵氏手中的佛珠掉了一地,她伸手来摸着女儿的脸,哭得撕心裂肺。
叶公敷拉住妻子,自己却也掉下泪来。十几年了,头一次见妻子如此在意女儿!
曾末见状,赶忙出声安抚众人:“大家稍安勿躁!六公子是要救少夫人,少夫人身中奇毒,留在山庄也无计可施,六公子有办法,能找到人救她。”
然而,众人心中的担忧并未因此消散,依旧满脸狐疑与不安。
曾末又赶忙上前,帮着叶公敷轻轻拉开赵氏,道:“叶夫人,现下时间紧迫,再耽搁下去,令爱恐怕就没救了。”
满脸泪水的赵氏一听此话,立马在女儿脸颊亲了亲,松了手。
下人们也急忙让出道来。
见众人散开,康逍墨也不多言,仅是朝曾末匆匆点头示意后,便跑出书房,带着叶苑苨飞身跃上屋檐。
只见他身姿矫健,在屋瓦间如履平地,几个起落后,身影便如鬼魅般迅速窜出山庄,眨眼间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