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秦府陷入了静谧。
下人们都被护卫看守在后院,只留了几个亲近的在前院伺候着。
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派人在后院看守着,但这是主人家的吩咐,他们是下人,只管照做就是了。
岳心兰晚膳后就去了秦府,她和沈湘云闲聊着,好让沈湘云心里放松一些。
一切准备就绪,秦府的前院灯火通明,在一片黑暗中格外显眼。
裴青依旧身穿青衣,他站在院子里,手握那把桃木剑,乍一看十分有气势。
院子上方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摆了一叠黄酒泡过的黄符,上面用朱砂画满了看不懂的图案,一盆蒸熟的糯米,一壶酒,还有一只大公鸡,大公鸡的嘴巴则是用红绳绑着。
它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无力的在桌上扑腾。
院子中间则放了一张椅子。
瑾玉瑾瑟还有岳心兰帮着沈湘云把秦茉扶了出来。
此时的秦茉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隔着衣服摸不到什么肉。
秦茉坐在椅子上,身体因为没有意识东倒西歪,几次摔倒在地上,头上和脸上蹭了几道伤口。
沈湘云看着,心疼得滴血,最后还是拿了根绳子将秦茉捆在椅子上。
一切准备就绪,秦太师和沈湘云,还有岳心兰走到屋檐下,静静等待着裴青的下一步指示。
原本瑾玉几个想留在院子里伺候,可裴青说人越少越好,几个小丫鬟这才作罢。
沈湘云和岳心兰依偎在一起,岳心兰甚至能感受到沈湘云在颤抖。
“莫要担心,裴大师在,一定能成功。”其实岳心兰心里也紧张害怕,但此时她若是表现出来,沈湘云恐怕会更加担心。
沈湘云点点头,强装镇定。
顾玹从下午昏迷到晚上,皇后担心得不行,喝了药,也退了烧,还是没有醒。
后来忍不住让小太监去请了太医,太医只说是太过疲劳,睡够了自然会醒。
听到太医的话,皇后才放下心来。
下午太后来看过一次,皇后和皇帝知道太后身体不好,怕这风寒传给太后,硬是将太后劝回了慈宁宫。
还有顾瑭也来看过,也是以风寒会传染为由将她赶回宫了。
皇上表面上装作不担心,却还是将奏折搬到顾玹的寝殿。
“皇上您不是不担心嘛?怎的也在这里陪着臣妾?”看着皇帝认真批折子的模样,皇后忍不住调侃道。
皇帝拿着毛笔的手一顿,“朕担心你累着。”
皇后听到这话莞尔一笑,也不戳穿他。
她知道他是个嘴硬心软的人,虽说对阿玹很严厉,但同时也十分关心阿玹,只是这份关心需要用心去体会。
就像现在,明明很担心阿玹,却说是担心她,要知道皇上可从来不在除了御书房和勤政殿之外的地方批折子。
这种事情太多太多,阿玹幼时师从护国大将军练武,有时候回了宫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她这个做母亲的看着都心疼。
可皇帝知道后却一脸严肃的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点苦都受不了,往后怎么担起守护整个昭国的责任?”
嘴上这样说,背地里却偷偷让太医给阿玹拿了最好的金疮药,夜晚还趁阿玹累得睡着后,偷偷去东宫看他。
有好几次她还撞见皇帝看着阿玹身上的伤痕落泪。
这些她都没跟皇帝和阿玹提过,皇帝好面子,而且她知道阿玹一直都明白父皇对他的关心和爱。
“若是累了,就先回宫休息。”瞥见皇后在打瞌睡,皇帝开口道。
听到皇帝的话,皇后瞌睡一下就没了,“阿玹不醒过来,臣妾终究是不放心的。”
皇帝:“这里有朕看着,你还不放心?”
“不放心。”
“……”
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眼见亥时快到了,裴青举起桃木剑,在院子里一阵比划,嘴里还念念有词。
他将大公鸡身上的绳子解开,又将蒸熟的糯米洒在地上。
大公鸡解脱后,跳下桌子,在地上大快朵颐。
裴青见此点点头,表示十分满意。
眼见着大公鸡吃饱了,对糯米毫无兴趣后,裴青一把将大公鸡抓了起来,随后拿起桌上的刀在大公鸡脖子上划了一刀。
鸡血滴在黄酒中,酒顿时变得鲜红无比,大公鸡拼命挣扎,却于事无补,洒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这样残忍的一幕吓得沈湘云和岳心兰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大公鸡便没了气息。
沈湘云感到有些瘆人,这样漆黑的夜晚,在院子里驱鬼,不知怎的她竟感到背后一阵寒意。
但看到旁边的岳心兰一脸淡定,她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裴青一把将大公鸡扔到一边,又点燃桌上的黄符,待黄符烧成灰烬后,再将那灰扫入那碗血酒中。
“将这血酒洒在那丫头屋檐上。”裴青端着那碗血酒来到秦太师面前,即使手上沾了鸡血,他也面不改色,似乎碗里装的就是一碗普通的酒而已。
血酒加了灰,早已没了之前的鲜红,就连血腥味也不复存在,只是碗边还残留着几滴鸡血。
那奇怪的味道让秦太师蹙了蹙眉,想到女儿还在昏迷中,秦太师毅然接过碗,随后走到秦茉的院中,将这血酒洒在了屋檐上。
这味道属实算不上好闻,但秦太师顾不了这么多,他现在只想让女儿尽快好起来。
等秦太师回到前院之后,裴青又把那只大公鸡和一张符纸递给他,“出城门往东走有一棵松树,将这只鸡和这张符一起埋在松树下。。”
秦太师不理解,但还是照做了。
于是他又拎着那只鸡出了府,只不过出门前他换了一身装扮,怕别人认出他是秦恒秦太师。
管家也跟着出门了,今晚的天气算不上好,街上全是浓雾,虽说已是秋天,但秦府遇上这样的事,又是半夜,看起来确实有些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老爷是文官,心中定然有些恐惧,他得陪着老爷。
京城子时后便不允许出城门,秦太师有些庆幸,此时才亥时三刻。
他得快去快回,湘云和茉儿还在等他。
想到这里,秦太师加快了脚步。
路上没人,倒是守城的士兵眼尖认出他了。
“见过太师。”士兵躬身。
“免礼。”秦太师提着大公鸡,面不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