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自从闯祸那天开始,李莲花已经有两天没跟他说过话了。
那天,李莲花把漆木山叫进屋里。两人说完话以后,他就一声不吭的走了。这期间,一眼都没看过李相夷和笛飞声。
笛飞声第二天一大早练武功以后,下山道歉认错了。他只是不爱说话,又不是傻。做错了事情他知道,认识到错误道过歉也就过去了。
李相夷是个别扭的性子,这几年又被惯的顺风顺水的。想让他道歉,那还不如打他一顿来的实在。
不但李莲花不搭理他了,就连哥哥和师父师娘也不怎么跟他说话了。他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不理就不理,他还不稀罕呢!
他一边期盼着他们能来给他一个台阶下来,一边又要装作没事的样子。那副别别扭扭的样子,李相显差点没忍住妥协了。
第三天的时候,李莲花驾着一辆马车停到了云隐山脚下。李相显也早早的,拉着李相夷来到了山下。
李相夷是在早课完成之后,就被李相显拉下来的。李相显一声不吭的,一手拎着包袱,一手拉着他来到了马车前。
李相显抬手,那个包袱就丢进了马车车厢里。然后,他看着李莲花说:“大哥,人我给你带来了。我先上去了,今天的功课还没做完呢。”
李莲花是李相显点了点头,他转头就上山去了。李相显从头到尾,压根儿都没有看过李相夷一眼。
李莲花侧过头,看着站在地上的李相夷语气冰冷的说了两个字:“上车。”
李相夷本打算反抗的,可是听着这冰冷的声音。他心里顿时委屈的不行,却又不敢不听话。乖乖的爬上马车钻进车厢里,他抬起一只手抓住了车窗。
马车缓缓的启动了,一直到镇子上的这段路程,李莲花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李相夷坐在马这里,抓住车窗的那只手越来越紧青筋都露出来了。
李莲花的马车穿过这个镇子,向着离云隐山越来越远的方向走去。等到午饭时间,李莲花把马车停到一条河边的时候。
这个时候,他才开口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完整的话:“别磨蹭,下来吃饭。”
依旧是撅着嘴含着泪的李相夷,慢吞吞的从车上爬了下来。他走到篝火边一看,除了火是点燃的,锅碗里面都是空的。
米,菜,肉这些东西,还都是生的放在一边,就是那口小锅都是脏的。李相夷终于憋不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耍着我好玩儿吗?”
李莲花依然是神色淡淡的,就那样用冷冰冰的目光看着。李相夷说话说到最后,声音都渐渐的没有了。
李莲花:“想吃饭就自己做。想吃我做的饭,不可能。”
李相夷:“那我就不吃了!”
李莲花:“如果确定不吃了,你就可以离开了。”
李相夷气呼呼的转身,又钻进了马车里。李莲花却是慢条斯理的,开始收拾做饭了。小锅本就不大,他只给自己做了两碗青菜瘦肉粥。配着一个肉包子,吃完就收拾干净了。
李莲花收拾好了锅碗,继续驾着马车向前走。李相夷在早晨的时候,本身就练了一早上武功。又在马车上晃了一个上午,刚才闻着李莲花的粥香的时候,就已经饿的肚子叫了。
可是,他刚跟李莲花发完脾气,又实在拉不下脸去找吃的。他一把拽过自己的包袱,开始检查里面都有什么东西。
结果,里面除了换洗的衣物什么都没有。他的哥哥李相显,连一枚铜板都没有给他带!
车厢里面又干净的,除了换洗衣服和被褥外什么也没有。不要说是点心零嘴儿了,连一颗生米粒李相夷都没有找到。
自从被李莲花捡到的那天开始,李相夷再也没有饿过肚子了。时隔三年再一次体会到了饿肚子的滋味儿,李相夷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吧嗒吧嗒流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好委屈呀。偷酒喝是他的不对,可是又不是他的主意。他们都原谅了二哥了,为什么不能原谅他呢?
顶撞师娘是他的错,他也知道错了。可是他又没说错,他们明明就是会凫水的呀。不过是在河滩上睡觉而已,那么浅的水怎么可能出事?
这些人凭什么不理他了?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自己现在学会了武功,还学了认字。他明明变得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好了,这些人凭什么这样对他?
他们就是欺负自己年龄小,等再过几年所有人都打不过他的时候。他就下山去闯荡江湖,等他变成大侠就再也不回来了。看他们还这样对待自己!他们要是不对自己道歉,自己也不会原谅他们的。
一直在外面赶马车的李莲花,听着马车里面的动静心里也有点不好受。可是想到李相夷的未来,他又狠下心肠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李相夷在车厢里掉了几滴金豆子,越想越不甘心。凭什么他要哭鼻子?他认错了,是他们不原谅自己的,应该让他们哭鼻子才对!
又把自己哄好的李相夷捂着肚子,突然就记起了当年流浪街头的日子。他吃了三年饱饭,忘了哥哥带他乞讨的日子了!
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人一天只能吃一顿饭,还不能吃饱。草草吃过几口,就找地方多喝水。喝水也能顶饱的,虽然很难受,可是也算是饱了。
李相夷蜷缩在车厢的角落里,开始使劲的回忆当年和哥哥流浪的那段岁月。那个时候,他们都把自己保护的很好。不可以磕到碰,到不可以生病,因为他们没有钱医治。
他想着想着,突然有点明白家里人那么生气的原因了。他不爱惜自己!归根结底,家里人是爱他的,可是他没有爱惜自己。
一直坚信自己没错的李相夷,现在开始有点愧疚了。他被罚抄过孝经,现在才觉得自己这几年做了很多错事。
天黑之前,马车终于来到了下一个镇子。这里应该是另外的方向,因为李相夷没有来过。云隐山周围的镇子,他全都去过了。那里的人都认识他,他也认识好多人。
这里是完全陌生的地方,李相夷确定没有来过这里。他有点担心了,万一要是大哥不要他了怎么办?他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李莲花的脸色终于好点了,他们坐在大堂里。小儿上来打招呼的时候,李莲花让他给李相夷介绍。
李相夷小心翼翼的点了三菜一汤,两碗米饭就停下了。小二给他们上了一壶茶,两碟点心就下去催菜去了。李相夷终于吃上了,今天的第一口食物。
他们两个人的饭菜上来以后,李相夷终于可以正式的吃饭了。两碟点心他和李莲花一个分的,完全不顶饱。
他们俩刚吃饱,小二来收拾的脚步还没有走到桌子边。原来在另一边喝酒的一桌江湖人,突然争吵了起来。从一开始只是言语交锋,到后来的大打出手。
大堂里的桌子,有一半都毁在了这场打斗之下。飞出来的一根桌子腿,还砸到了其中一个小二的腿。疼的他当时就惨叫出声,李莲花快速上前扶住了他。
李相夷气坏了,他们怎么能这样?他们打架不会出去吗?损坏了东西,伤了人,他们打算怎么赔?
他想上去制止他们,去和他们理论。李莲花拦住了他,给他传音让他等等。没等多久,门外来了另一批江湖人。
他们一进门就大喝一声:“都住手!”他们一番言语交锋后,后来的人几下打跑了那几个人。
刚进来的那伙人,转头对着掌柜的说:“好了,人给我们打跑了,你们放心吧。把这里收拾了,给我们都上点好酒,好菜。今天帮你们打跑了坏人,就不要你们付报酬了。把我们的菜钱,免了就行!”
李相夷终于忍不住上前质问他们:“你们让他们走了,这里的损失有谁来赔?你们还敢大言不惭的,要吃霸王餐!”
领头人:“呦呵,哪来的黄毛小子敢管爷爷们的事!这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李相夷虽说是调皮了些,可是这几年该学的东西都没落下。还是知道是非曲直,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的!
李相夷:“少废话,你们要是不赔,就把那些人找回来赔钱!”
领头人:“这是谁家的小子,没人管老子可就替你管了!”领头人说完话没人吭声,顿时觉的没面子了。
他立刻上前,抬起胳膊就向李相夷打去。李相夷半蹲下身子一躲,顺势一拳挥了出去。
两人你来我往的打了一会,还坐着的三个人看到老大落了下风纷纷上前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