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的确事态紧急。
澹台肆不忍的握着容浔的手。
心脏处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浔儿,你体内还有蛊毒,我......”
“阿肆。”
容浔伸手放到澹台肆的唇上。
微微一笑:“你我之间,不必讲究太多,我知你忧心京师的情况,姝华在那里,跟随你多年的部下也在那里,你真的不用管我,我现在很好不是吗。”
似乎是想让澹台肆彻底安心。
容浔甚至站起来转了两圈:“你看,我现在什么事情也没有,他们之前都说这同心蛊棘手,可我们不还是遇到孙医师了吗;
阿肆,上天是眷顾我们的,我相信我体内的蛊毒孙先生一定有办法,你安心回京,到时候,我定平平安安的来到你身边。”
他这些话安慰澹台肆的同时也在安慰着自己。
容浔很多时候的确不信命。
多少次紧要关头他都能化险为夷。
相信这次也一样。
虽是一场赌注,但他不见得会输。
澹台肆垂下眼眸。
他沉默着没有回答容浔的话。
他的确忧心京师,也担心京师中的人。
本想带着容浔回京。
但容浔的身体状况也经不起颠簸了。
可若是让容浔独自一人在这里,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到时候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澹台肆深吸一口气。
眼睛闭上又睁开。
生平做了一次最艰难的决定:“我....再待两日,若孙先生有法子抑制你体内的蛊虫,我再.....”
“阿肆。”
容浔走到澹台肆面前。
伸出手将他的脸捧起。
柔声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我自知没什么能力,在紧要关头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若因为我的事情耽误你回京,那我就是千古罪人,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
澹台肆用脸轻轻蹭了蹭容浔的手心。
并不答话。
但容浔望着他的神色,慢慢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
“我亲自送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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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乌云似乎更厚重了。
黑压压的一大片似乎要将山脚下的这间药庐淹没。
山谷风渐渐有加大的趋势。
容浔披着披风望着马上的男子。
他高束的头发被风吹的凌乱。
澹台肆隔着一队人马望向容浔。
嘴巴动了动。
容浔瞧的很清楚。
澹台肆在说‘等我’。
他笑着点点头。
对人挥挥手:“我等你。”
澹台肆深深望了容浔一眼;
双腿夹紧马肚子。
马儿仰头嘶鸣一声。
朝着山谷外飞奔而去。
身后的大队人马跟着澹台肆的脚步纷纷离去。
留下一地的尘土飞扬。
此时,一道闷雷响起。
山谷中的蜻蜓慢慢多了起来。
容浔担忧的望着前方慢慢变小的身影。
喃喃道:“千万.....要小心。”
“容公子,你现在万万不能受寒,回去吧。”
孙医师不知何时站在容浔的身后。
手上拿着一个类似香炉的东西。
容浔没有回头,却闻到了一股草药的清香。
他望着远处;
轻声问:“孙老先生,您为何独自一人隐居在这山谷中?”
一般远离人烟在山中隐居的人。
多半心中有难言之隐;
容浔只是随口一问,本也没指望孙先生回答。
没想,孙先生回答的倒是十分随意。
“不为什么,这里清净,更方便老朽精进医术而已。”
他说着将手里类似香炉的物件塞到容浔手中。
“行了,回去吧,王爷托老朽照看你,你可不能在我手里出一点儿差池。”
容浔握紧手中的东西。
低头笑笑:“有劳您了,不过,这是什么?”
“自然是我配出来的药,试一试能不能压制你体内的蛊虫,不过,老朽倒是好奇,这么厉害的蛊虫世间罕见,你是得罪了谁,他非要置你于死地不可。”
闻言。
容浔倒是恍惚了片刻。
回过神后他往屋里走。
对一旁跟过来的孙医师道:“并不是在下得罪了什么人才招来的杀身之祸,心术不正之人,害人从来就不需要理由不是吗?”
孙医师听了容浔的一番话。
笑着摸着下巴上长长的白须:“你说的是。”
进屋后。
他将容浔安置在藤椅上。
伸手指着容浔手中手炉:“你抱着这东西,熏他个几个时辰,看看会有什么反应。”
容浔低头瞧着自己手里的东西。
随口问:“敢问先生,这药熏久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你这副身体都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吧,还能比现在更坏吗?”
容浔一怔,随后缓缓一笑:“您说的也是。”
其实,他还有一事瞒着澹台肆。
孙医师后来给他把脉时。
就发现他体内的蛊虫极其不稳定。
已经给他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损伤。
若不及时治疗,到后面。
只怕是无力回天了。
景国如今动荡不安。
容浔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体状况拖累澹台肆。
便拜托孙医师帮忙保密。
至少在这段时间。
绝不能让澹台肆知晓。
孙医师瞧着容浔发白的脸。
心有不忍:“得了,你也别太悲观,我这些日子翻阅我太师父留下来的医书,他写到蛊虫那目时,老朽发现有好几例症状和你的极为相似,里面说不定有解你体内蛊毒的方法。”
“劳烦孙医师,那我就将这条命交给孙医师了,若是有半分希望,我也希望自己能活下来。”
他不想离开澹台肆。
“哼,年轻人,乐观些。”
孙医师捻着自己胡须,双目圆瞪:“你须得抱着十成的希望,老朽还不至于被这小小的蛊虫难倒!”
他说完转身往外走。
扔下一句亮堂的话:“老朽这就去将那几例病案找出来,定将你体内的蛊虫除去!”
京师————
入夜后。
一场大暴雨毫无征兆的降了下来。
城外的进攻没有停止。
城内。
城东的叛军一路厮杀,将先前温愿宁从皇宫中调出来的禁军全部斩杀于剑下。
慕琛带着余下的部队拼死抵抗。
大雨模糊了双方的视线。
冲刷着地上的鲜血。
原本干净的地板,不知何时。
雨水混着血水将地上泥土冲走。
只留满地的血污。
慕琛望着领兵的那人。
滔天的恨意直往脑袋上冲。
“颜卓越!原来是你!”
自从叛军攻城后。
这人便不见了踪影。
慕琛原以为他是跟着沈鹤园逃出京师了。
不曾想,原来他一直蛰伏在城内。
只为等这一天。
隔着雨幕。
昔日朝堂上的同僚此刻却短兵相接。
颜卓越的野心全部写在了脸上。
他骑在马上看着厮杀的慕琛。
笑道:“尚书大人,别抵抗了,城东已经被我占领了,你若放弃抵抗,我还能留你一个全尸体。”
慕琛讽笑一声。
随后又投入战斗。
在城内打的惨烈时。
城外的叛军人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
关牧伸出脑袋随意往下瞟一眼。
倒吸了一口凉气:“奶奶的,这帮孙子从哪里找来的援军,估摸着都有五六万人了!”
身边的士兵一惊:“怎会.....突然多出了那么多人?”
“我哪知道,真是见了鬼了!”
关牧握着手里弓箭,打算找时机将领头的将领射杀。
这时候。
身边的士兵揪了揪他的盔甲。
关牧不耐的回头:“干嘛?!”
“将军,城门守得住吗?”
士兵说着害怕的咽了咽口水。
“守得住!”
关牧信誓旦旦道:“卢木匠亲自将那城门改造了一番,抵挡外面这帮孙子一日不成问题!”
昨日他才知道。
送粮食进来的卢有民竟还是一位机关高手。
他亲自将城门改造了一番。
果真比先前的牢固了许多。
宸王的秘信已传来。
再有半日他们就能赶到。
京师,定能化险为夷!
士兵听了关牧的话。
底气充足了不少。
重新打起精神又跟着投入战斗。
城楼下。
陈刚穿过重重士兵走到城门处。
他伸手按住城门上抵着的数十根柱子。
假装和一众士兵一起守城门。
观察一圈发现没人注意到他时。
他悄悄将手中的利器拿出来;
将昨日卢木匠在此处设下的防御机关一点一点的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