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百姓们最津津乐道的话题。
除了澹台沅薨逝一事,便就是与西江国这一战。
见说书先生提到澹台肆与那神箭将军。
底下坐着的人忍不住开口插话————
“您说的这个呀,我知道,据说那神箭将军一人可抵百人,当年若不是宸王,现如今北境的那十几座城池,就要落到东莱国的手上了。”
“得了吧。”
一道不屑的声音从人群中发出来。
“你也别把宸王说的太神了,当年据说是他的手下替他挡了一箭,他才逃过此劫,不然,他还能活到现在?”
“你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你亲眼见到那人帮宸王挡箭了?”
..........
不用说。
一场争辩又开始了。
似乎只要说到澹台肆的话题。
到最后,一定会争执起来。
容浔将手中渐渐凉下去的茶水放好。
沉默的望着面前的果干。
他们说的这位神箭将军澹台肆之前从未和他说起过。
但容浔却也知道七年前和东莱国的那场战争。
当真是十分惨烈。
想到澹台肆此刻还守着林州城。
容浔心里又不安了起来。
后面的人争执的话越来越不能入耳。
文喜听不下去。
他轻声对容浔道:“小公子,我们回去吧。”
容浔点点头。
从荷包里拿出一锭碎银子放在桌上。
起身带着文喜离开了。
京城中依旧一派祥和。
街道两边的铺子门大开。
有不少人来来往往进出。
容浔站在街头看了好一会儿。
也不知道这样的祥和能维持多久.........
他微微叹口气。
收回目光准备回到马车上。
忽然。
在人群中。
他看到了一个十分眼熟的人。
“唐久?”
容浔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
真的是唐久。
可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和澹台肆一起去林州了吗?
容浔十分疑惑。
他盯着那人的背影。
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心里想着多半是澹台肆让唐久回来送信了。
唐久一直是他的得力手下。
若是要出动他亲自来送信。
想必那消息是十分重要的。
难不成是林州出了什么事情?
容浔想着加快步子追上去。
“唐久,唐久——”
他一边追一边喊着。
但前面的唐久似乎没有听到。
一个劲儿的埋头往前走。
没多久;
他便消失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
“唐久?”
容浔好不容易避开人群追过来。
一看,半个人影都没有了。
“奇怪......”
容浔喃喃道:“是我看错了吗?不对啊,那分明是唐久啊.........”
“小公子,小公子——”
文喜气喘吁吁的追上来。
“小公子,您怎么了,突然跑那么快?”
“文喜,你方才见到唐久了吗?”
“啊?”
文喜楞了一下:“唐侍卫不是和王爷一起去林州了吗?”
“可是,我方才好像看到他了。”
容浔指了指旁边的巷子:“我追过来,人消失在了这里。”
文喜伸着脖子往巷子里看了一眼。
这条巷子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头。
且前面是封死的。
两侧都是人家户,里面只有几个人坐在墙角编竹篮。
这短短几分钟。
人能到哪里去。
文喜收回目光,有些疑惑:“小公子,你是不是看错了,若真是唐侍卫,他也应该直接回王府啊,怎么可能会在这街头乱晃呢。”
“.......你说的也是。”
容浔伸手揉了揉眼角:“可能真的是我看错了吧。”
他说着,不死心的又回头往那巷子里看一眼。
见确实没有异状。
眼里带了些失望的神色。
他转头对文喜勉强笑笑:“回去吧。”
夜幕降临。
容浔在前厅看着关牧带回来的地图。
“王妃您看这里。”
关牧生怕容浔看不清。
拿起旁边的烛台往他指着的地方照了照。
“您说的还真不错,那密道很有可能就藏在这行宫里,只是这地方有重兵把守,我一时还找不到进去的方法。”
容浔仔细看着图上标注出来的地方。
这里是行宫的主殿。
规模极其宏伟。
若是将密道藏在里面。
旁人的确难以发现。
“关将军,你可摸清了这些侍卫换班的时间?”
“自然是摸清楚了,但他们轮值的时间十分紧凑,我根本找不到空隙进去。”
一个正在修建的宫殿。
看守的却那么严。
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容浔低头沉思片刻。
“这主殿应当是还没有修建完全吧?”
“的确,听那里的监工说这几日还要铺瓦片......对啊——”
关牧说着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袋上。
随即大笑道:“我可以混进那些铺瓦片的人中,到时候找机会从房顶上混进去。”
“可是,这铺瓦片的人都是由烧制瓦片那边的人清点过来的,他们若是查起来,你很容易就露馅了。”
“王妃不必担心。”
关牧拍拍胸脯。
胸有成竹道:“我关某别的不敢说,混入敌方阵营打探消息什么的还是有办法的。”
容浔想了想。
笑道:“也是,关牧将军本领高强,想来也是我多心了。”
他说着又仔细看了看那主殿。
想到什么,有些担忧道:“关将军,这地方这么大,你一个人混进去能成吗,我怕到时候凭你一人之力,难以将那条密道封了。”
“王妃安心,此事也简单得很,属下带些火药进去,大不了就直接将这地方炸了,这柱子瓦片一倒,他们就是清理,也要清理一段日子,到时候我再带人混进去,将那密道彻底封了。”
容浔听了点点头。
这法子虽冒险。
但也可行。
“那关牧将军多保重自己。”
“是——”
关牧说着对容浔抱拳行一礼。
刚要退下,就遇到昌宁急匆匆赶来。
“王妃。”
他的语气有些急切。
额头上还沁了一层汗。
“怎么了?”
容浔望着他:“你不是去温国公府上了吗?”
昌宁摇摇头。
“温国公不在府上,奴才打听过来,温大人此刻还在皇宫。”
“现在?”
容浔朝外面望去。
天已经黑的看不见了。
“温大人这个时候在宫里做什么?”
“据说....是因为小殿下的事情。”
昌宁说着下意识压低声音:“不止温大人,还有好些大人也在宫里,关于小殿下薨逝一事,要要皇上给他们一个说法。”
“原来如此.....”
容浔垂下眼眸:“这样也好,这个时候了,也不怕将事情闹大。”
他闭了闭眼睛掩去眼底的情绪。
这件事情闹大了也好。
林州城————
战乱过后的街边还是一片废墟。
澹台肆手下的军队彻夜点燃着火把。
在城中各处险要的地方巡逻。
澹台肆在房里研究着林州城周围的地形图。
桌上的蜡烛燃到一半。
流出层层的烛泪。
里面的灯芯半塌下去。
房里的光线暗了不少。
澹台肆抬眼看了看那将熄未熄的烛火。
眼前忽然浮现出容浔拿着小剪刀剪灯芯的模样。
他每次剪灯芯时,总是侧着一边脸。
身后披散的长发往一边滑落。
目光专注又严谨。
只是剪一截灯芯。
他却做的十分庄重。
那样子,当真是好看极了。
澹台肆想着不由的笑笑。
他揉了揉眉心,拿起一旁的剪刀。
学着容浔的样子将多余的灯芯剪去。
房间里又亮了起来。
澹台肆将剪刀放下。
目光重新回到桌上的地形图上。
他快速扫过几个险要的地方。
时不时用手指点了点。
“王爷——”
这时。
一道急促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
澹台肆低着头说了一声进。
话音落。
浮丘推开门急忙走进来。
“王爷,不好了,西江国的兵队卷土重来了——”
澹台肆立即起身。
拿起身旁的悯生剑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问:“来了多少人?”
“很多。”
浮丘深吸一口气:“属下在城墙上看他们远远过来,少说也有......”
他想了想,说了一个较为准确的数字。
澹台肆一听。
表情微变。
提着剑快步走到城墙上来。
他走过去一看。
远远的,便看到了大片火光。
守城的士兵已经开始做起了迎战的准备。
他们将弓箭和投掷器摆在城墙边。
下面城门又加派了好些人手。
远处的那片火光越来越近。
澹台肆微微眯起眼睛。
瞧着来的人。
西江国此次攻城的军队至少在八万人以上。
浮丘有些焦急道:“王爷,属下这就去将守在其他城门的将士召回来。”
“不能去——”
澹台肆拦住浮丘:“你若是将他们全部召回,到时西江国的军队趁机去偷袭又该如何?”
浮丘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我......”
“不必担心。”
澹台肆说着对身后的侍卫招招手。
那侍卫会意,将挂着的弓箭放在他的手上。
澹台肆接过来紧握着手上的弓。
眼神里十分的冷静:“我们都已做足了准备,即使他们人多,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吩咐下去,各个统领守在各自的位置上,任何人都不能冲动行事。”
“是王爷——”
浮丘抱拳行一礼。
转身急忙跑开将澹台肆的命令传达下去。
澹台肆转身。
深沉的目光望着前方那大片的火光。
他银色的战甲在月光的照映下发出冷冷的寒光。
晚风将他身后深红的披风吹的猎猎翻飞。
今夜。
一场恶战即将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