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细细嚼着口中的珍馐,按常理而言,此刻我该恨意滔天,或是恍然大悟,又或是被后悔与自责的情绪淹没,泪水也该夺眶而出。
可实际上,我内心却平静如水,就仿若只是冷眼旁观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戏剧,那些所谓伤心之类的复杂情愫,于我而言竟淡薄得很。
我能清晰感知身体内部的微妙变化,那些陡然复苏的记忆,便也只能任由它们在脑海中闲置。
至于千年前自己留下的那封信笺,说白了不过是一张约束自我的契约罢了。
突然重拾往昔记忆,只觉一切都透着股陌生感。
原来,我曾一直守护着那些依赖神明庇佑的人类,而他们也的确只会一味仰仗神明之力。
想当年,在那场惊心动魄的守护之战中,我竟真真切切地滋生出强烈的责任感与自豪感,满心以为那些人类离开了我便无法存活。
诚然,人类确实需要守护,可他们却只是坐享其成,空有幻想,关键时刻竟无一人愿意挺身而出,如今想来,真恨不得穿越回去给年少无知的自己两记响亮的耳光。
反正此刻我情绪寡淡,心中却也悟出了一个道理:“天理不可为敌。”
这道理看似简单,我却耗费了数千年光阴才有所领悟。
想当年年少轻狂的我,意气风发,最终却折戟沉沙,死于自己的“剑下”,当真是命运弄人。
此刻,我仿佛再次置身于那跌宕起伏的岁月长河之中,只是这一次,心境已截然不同,往昔浓烈的悲伤已消散殆尽。
或许,是因为那缕意识的融入吧。它在漫漫时光中历经无数磨难,早已修炼得淡然自若、超脱物外。
曾经的痛苦与执念,都被它在岁月的磨砺中一一释怀,最终沉淀为如今这般波澜不惊的心性。
而我呢?
此前一直借助封印来逃避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始终畏缩不前,不敢直面那段历史,更不敢去细细品味其中的酸甜苦辣。
它却不然,一次次主动深入回忆,在痛苦中挣扎,在挣扎中升华,一点点卸下心灵的重负,直至能以如此平和沉稳的姿态与我合二为一。
正因如此,当我此刻再度触碰那些记忆时,方能多了几分从容淡定,少了许多悲戚哀伤。
说到底,我终究还是未能挣脱懦弱的枷锁,一味逃避现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愚蠢行径罢了。
如今仔细思量,它那眼神中对我的不满,亦或是对自身变化的愤懑,恐怕并非性格乖张所致。
那眼神深处,或许隐藏着深深的困惑与迷茫,更多的则是对自身未来走向的不甘与愤怒。
以它当年的高傲与自信,怎会轻易容忍自己沦落到如今这般境地?这简直是对其信念的无情践踏……
但事已至此,即便想再多又有何用?
无法更改的过去,无法挽回的结局,我自身的经历不就是一个鲜活而又惨痛的例证吗?
至于复仇一事,答案恐怕是否定的。
毕竟天理难容,且封印至今尚未解开,如今的我力量微弱,几近于无,又何谈复仇?
还是护好当下吧,毕竟还有个孩子要养,虽然那孩子已经不能算是孩子了…也能说是在这个世上有了牵绊。
出差在外的这数月,心中满是对他的牵挂。也不知那小家伙过得怎样?是否能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有没有乖乖按时吃饭,而不是胡乱将就?会不会在某个静谧的夜晚,望着明月思念起我这个远行之人?
可思绪猛地一转,突然惊觉这几个月忙得晕头转向,竟未往璃月寄去哪怕一封书信。
哎呀,我居然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给老石头写信,主要是为了详尽汇报工作的当前进展,可如今连一封家书都未曾送往璃月,更别说是给小金鹏的只言片语了。
一想到小金鹏可能满心期待却始终未收到我的消息,心中便满是愧疚与自责,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回他身边,好好弥补这段时间的疏忽。
此时此刻的璃月,夜色正浓,魈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群魔乱舞之地肆意穿梭。
他那杆长枪恰似灵动的蛟龙,每次刺出都划破夜空,伴随着尖锐的呼啸,仿佛在为璃月的魔物们送上一份份“贴心的祝福”。
那些个外行魔尚在懵懂好奇,还没搞清楚状况,内行魔却已然深刻体验到了这“祝福”的威力,真正做到了无差评——哦不,也没好评,毕竟被打得魂飞魄散,哪还有机会开口称赞。
要是有个别格外倔强的魔物,挨了这几下还没死透的话,魈还有“舞蹈”服务伺候。只见他身姿如电,施展开一技靖妖傩舞,所到之处,魔物们纷纷倒地,实现真正的永久躺平。
故而他在璃月的魔物圈中,荣获“魔物收割机”的赫赫威名。
而此时此刻在须弥的我,全然不知璃月那边的战况正酣,还在满心忧虑地揣测他现在究竟在干什么。
于是我心下有了决定,打算暂且将须弥之事搁置一旁。
如今目的已然达成,再继续这般实地考察下去,似乎也只是徒劳无功,徒增时间与精力的耗费。
倒不如早早返程回家,那熟悉的璃月,有我牵挂之人在等候,有我眷恋的风景与回忆。
一想到能再次踏上璃月的土地,能与思念已久的小金鹏重逢,心中便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期待,仿佛归巢的倦鸟,急切地渴望着温暖的栖息之所。
但须弥之行尚有最后一桩事务待我料理,那便是去瞧瞧赤王究竟打算如何赔付我那件受损的黑袍。此事一了,我便可安心踏上归程。
次日,我满怀期待地前去与赤王会面,想着他会怎样弥补自己的过失。
谁料想,那赤王竟是个直性子,二话不说直接拿出一件黑袍递到我面前。
我定睛一看,好家伙,这黑袍与我之前那件简直一模一样。
我抬眼望向赤王,只见他一脸坦然,那神情仿佛明晃晃地写着 “爱要不要,不要拉倒”。
他既无半分歉意,也无多余的解释,就这般直愣愣地站在我跟前。
我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赤王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赔东西好歹也得有个诚恳的态度吧。
可望着他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我也知晓与他理论亦是无用,只得无奈地收下黑袍,暗自摇头叹息。
罢了罢了,有总比没有强,就当是他赤王独有的行事风格吧。
收拾好心情,我抬眸看向赤王,可他却故意别过脸,没正眼瞧我一下。见他这般模样,我思绪不禁飘回到昨晚他与花神对视的场景。
赤王脸上那尴尬的神色可是藏都藏不住,而且呀,他眼中还隐隐约约带着几分愧疚呢。
我心里琢磨着,这情形多半是他偷亲了人家花神,还不巧被花神察觉到了。
可奇就奇在,两人居然就这么干巴巴地杵着,谁都没吭声,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直弥漫着那股子尴尬的氛围。
我这好奇心一上来,就忍不住了,索性毫不犹豫地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我刚一提及,赤王那瞬间变换的表情便给了我答案,果不其然,我猜对了。
唉,看来这事儿是明摆着了。
花神虽然知晓了赤王对她的爱慕之意,可他俩却并未走到一起。
看来沙漠最后也是没留住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