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不是个简单的人,但他的生活被迫变得很简单,因为他的人际关系实在枯燥无味。
没有绝望,也没有希望,随着团藏出事而被遗忘在世界角落。
童年时和哥哥一起记录的画册,早就停笔,像他的忍法一样只剩下黑白。
直到——
“那位哥哥,你是忍者吗?能不能帮我捡一下球?”
脆生生的声音在树下响起,一双好奇又带着点畏惧的大眼睛打量着蹲在树上的井。
井从日常发呆中回过神来,这才看到自己脚边有个卡在树枝中间的皮球。
按理说负责日常巡逻蹲点的暗部是不能现身的,但实际上村民们遇到什么问题,暗部们随手帮个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更何况,这片破地方根本没人监督,一年四季都只有井一个暗部在轮班。
毕竟世家大族的孤儿会得到家族安置;有忍者人脉的孤儿也会被木叶特殊照顾;有点天赋的孤儿也早就被根挖去了少年班……
在孤儿院院长失踪以后,这里就变成了烂摊子,只剩下来一堆没爹妈的歪瓜裂枣在一起互相取暖。
笑死,公费度假区。
还没成年就过上了退休生活。
井心底觉得可笑,探出脚把皮球踢下去,落在那个小男孩的面前。
这小屁孩应该都没到上学的年龄,可能也就四五岁?
不过孤儿院没什么油水,也许实际年龄更大一点?
一边想,井一边收回脚,准备重新进入神游状态——
“还有事?”
井奇怪地低下头,看着那个抱着皮球的小男孩扭扭捏捏地在树下磨蹭。
“我……我要跟你说……院长以前教过我们说的……”
“说什么?”
“谢……谢谢你!!!”
小男孩鼓足勇气,猛地对着大树鞠了个躬,慌里慌张地转头跑掉了。
井怔了怔。
曾经哥哥的话突然浮上心头。
“小井哦,你要做一个有礼貌的好孩子哦!对人要脸带笑容,受到帮助要说谢谢!”
第二天,瘦弱的小男孩又出现在树下,拿着一个苹果,但没能再找到那个戴面具的忍者哥哥。
看着小男孩疑惑地兜兜转转了半天,最后还是悻悻然离开,井在另外一棵树的背后叹了口气。
第三天晚上,小男孩又偷偷翻墙溜出来了,在树下放了几块油布包的小饼干,井认得是半年前忍校献爱心活动送的纪念品。
被珍藏了半年的饼干啊……
为什么这么在意呢?
不过是捡了个球罢了。
还别说,这小饼干还真挺好吃的。
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
第十八天,估计是藏起来的食物都被送完了,小男孩终于不再当送粮童子了。
井也松了口气。
搞不懂,完全搞不懂。
哥哥也没教过,被一个小孩纠缠成这样该怎么处理啊?
“希望明天就能回到以前的日子了吧,别再来了……”
第十九天。
井的愿望没能实现。
因为小男孩又兴致勃勃地来了,手里还举着一张鲜艳的蜡笔画——
画上有两个丑丑的简笔小人,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中间是一个飞翔的皮球。
井的脑子嗡了一下,听到了自己理智破碎的声音。
————————
思绪回到现实,井听着宁次的提问,心中难得有些酸涩。
这是什么感情呢……
不知道啊,人类好复杂啊!
“我没有资格谈梦想,但我确实想请你帮个忙。”
井有些自嘲地说着,心想宁次起码还能活在阳光下。
不像腐烂了的根,哪怕终有一天被挖了出来晒了晒太阳,也没办法起死回生了。
宁次却很谨慎,没有立刻答应:“你先说说看是什么事。”
宁次还不太确定井的想法——万一这小子是想坚持把自己老哥复活过来,那这支线任务做不了。
但如果是跟孤儿院里的孤儿有关,那这一万积分还有点戏。
得不到宁次肯定的回答,井也没办法,只能破罐子破摔:“说白了,我其实也能猜到你要干嘛,但我不在乎。你要是觉得我碍眼,杀了我也没什么所谓。我只是——”
他背后没人,奈何不了宁次,只能先抛出自己的筹码。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同时也代表了一人遭殃全族立碑。
“——我只是想拜托你,顺便带走一个人。”
宁次微不可察地轻呼了口气,心中大石缓缓落地。
果然,猜对了。
只剩最后一个疑惑,井的支线明确说了他想救的人是信。
那这个井想救的孩子,和已经死去的信有什么关系?
“你继续说,是什么人?”
“是个没什么天分,心特别软,智商也不高的傻子,不是什么成才的料,应该不在你的名单里。”
“什么名单?我们不是随便聊聊吗?”
井在面具下翻了个白眼:“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创造机会,甚至在事后给你扫尾。”
听到这话,宁次的表情终于有点波动了,因为井终于提出了能让宁次心动的条件。
原本,宁次是打算用当初偷鸣人的老办法——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木叶来波大的,等整个木叶乱了再说。
这也是宁次必须要在鸣人离开后才动手的原因,生怕闹事的时候把九尾给牵扯进来了。
但如果有了井的掩护,就不用搞到人尽皆知,能省很多力气。
想到这里,宁次其实已经心动了,但还是反问了一句:“我记得我们的关系似乎没到这种推心置腹的程度吧?”
“我确实并不相信你,但孤儿院的人再坏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在这里他们都不知道能不能长大,离开后却可能让他们拥有‘意义’。”
言下之意两人都懂,宁次要人肯定是因为这些孩子有利用价值,而只要有价值,就能活下去。
可能井想送走的那个孩子的利用价值不够,不在宁次的选择范围内,但井也用自己的价值作为交换。
这是一场新的赌局。
筹码明牌,输的赔率不高,双赢可能性很大。
宁次没有考虑太久,拍板答应下来:“好,下一个月圆之夜。”
“收到。”
“对了,孩子叫什么?”
井怔了怔:“都忘了这回事了……没名字,院长失踪后就没有人给他们起名字了。”
“现在起一个吧。”
井沉默了很久,似乎在思考。
“我的代号是井,生来在井底,整个世界只有画册里的一点彩色,就像头顶那一小块圆圆的蓝天。”
“但即便这样,我也希望我的弟弟能够离开这座井,去看看真正广阔的蓝天……”
是啊,弟弟。
井第一次对自己的哥哥感同身受。
当初信就是这样,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久了,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弟弟幸福。
“就叫天吧。”
坐井观天,
海阔天空。